沒有溫室效應的金陵,秋味濃鬱,時間走到九月間,空氣已經帶著絲絲涼氣。這個月的十七日,便是楊錦心年滿十七歲的生日了。
不知不覺,來到這民國年間已有十五年,她早已適應了這裏的生活,除了讀書比別人更得心應手一些之外,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穿越人士的優越感。
前世的孤兒身世,讓她的性格,柔軟中帶著自卑,這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這一世也仍然跟著她,真正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或許,她從骨子裏還是前世那個楊錦心,這輩子,她做出的最勇敢的事,就是愛上霍冬來了。
楊母的病斷斷續續,仍然難得起一次床,楊錦心知道,母親也隻是拿藥吊著命,但是,她比誰都害怕沒有親人的日子,如果可以,她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取親人的平安健康。
九月十六這天正值禮拜天,楊錦心起了個大早,楊母也難得好精神,坐在床上,親自給她梳了頭,辮了整整齊齊的雙髻。楊錦心換上一身白衣綠裙的秋裝,正值妙齡的少女,清新動人的好似一支含苞待放的白菊。
以往的生日,都是楊母帶著她和姐姐去城外的淩雲寺拜佛,求得一年的安康順遂。從三年前開始,隻剩下她一人去了。
吃過午飯,她提著香燭獨自往山上去,沿著長長的石階一級一級地往上走。兩旁綠樹成蔭,星星點點的野菊,在雜草中探出頭來,淡淡的清香混合著泥土的腥味,浮在空氣之中。
楊錦心進了山門,按照以往的慣例,在佛前上了香,又在蒲團上磕了頭,因為自己的奇遇,她對神靈無限敬畏。
一切就緒,就出了大殿,門口有一老者擺著長桌抽簽算命,楊錦心從麵前過,那老者就叫住了她。
“姑娘,算個命吧,看你骨骼清奇,必是有福之人。”
楊錦心忍不住想笑,總覺得他會從身上摸出一本武林秘籍出來,搖頭笑道:“既是有福之人,便沒什麼可算的了,謝您吉言。”
那老者卻也笑著搖頭道:“姑娘此言差矣,自古禍福相依,這是福是禍,何不算算看呢?”
楊錦心沉吟了一下,點頭道:“那我抽一支吧!”
老者微笑著將簽筒遞給她,抱在手裏,使勁搖了兩下,掉出一支來。她撿起來,這細長的竹簽上,寫著的是兩句詩。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楊錦心看著這支簽,沉默了半天,老者連連喊她,“姑娘,讓我給你解解吧!”
她卻有些猶豫了,這兩句詩的前兩句,她不喜歡,非常不喜歡。老者抽出她手中的簽子,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遍,笑道:“我就說,姑娘是有福之人,這簽文抽得極好,將來必定是官家太太。”
這話,說得楊錦心微紅了臉,心裏隻想著,霍家本來就是官宦人家,現在冬來又去了軍中曆練,將來可不就是官麼!她抿嘴露出羞澀的笑,將錢放到桌上,又向老者道了謝,這才往山下去。
出了山門,又沿著石階往下,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秋日豔陽高照,金色的陽光透過樹枝,斑斑點點印在青石路上。
低著頭慢慢往下走,麵前一雙鋥亮的皮鞋擋在麵前,她左它也左,她右它也右。她氣惱地抬起頭來,呼吸就在這一瞬間停滯下來。
眼前的人微笑著站在麵前,軍帽簷下仍是她熟悉的那張俊挺的臉,月餘不見,清瘦了一些,皮膚也不似往日那般白皙,這一身鐵灰色挺括的戎裝,更是給他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英氣。
“你……你個大壞蛋!”楊錦心紅著臉,心裏滿滿的話語,滾來滾去,擠出這麼一句來。
霍冬來笑得神采飛揚,“專程為了某人的生日趕回來,連家都不曾回,就落得這麼一句,哎喲,我的心!”
楊錦心嘟著嘴,粉拳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你明明說不能回來的,叫你騙我。”
霍冬來接住她的手,剛好將她的手包裹起來,透出一陣陣暖意,讓她的臉更是燒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