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津早早起來就開始每日的訓練。
他腿上綁著沙袋,步履如飛,經過這三個月的鍛煉,跑步對於他而言已經不再是什麼困難的事。
入秋夜深,他足足跑了三個來回,天空方才微亮。
他正打算洗澡,就聽見院中有人喊他的名字,不由奇怪,今天並不是送給養的時間。
...
那聲音是張大虎的,他在山裏住了半輩子,一見昨夜老鼠換巢,地蚓出洞,便知馬上就會有一場大雨,秋雨濕寒,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得病。
再加之唐西津住的房子,年久失修,萬一被雨淋塌,一個人在這荒山之上又如何能行?
於是他便和村長商議,打算將唐西津請到山下村裏居住兩天。
若放在從前,他也許不會這麼上心,但自從唐西津教村裏孩子讀書識字,又送了不少百家典籍,整個炎石村便有了大改觀。
半個月前,全村的人用唐西津來時,侍衛付給他們作為送給養的報酬,將十幾個孩子送到‘嶽州城’參加每年一次的‘鄉試’。
村裏人其實並沒抱多大希望,可沒想到的是,考試結果下來後,竟有七個孩子考上了才士,拿到官府老爺親筆撰寫的‘儒士令’。
這可了不得,一個窮的連田稅都交不起的山村,一下子出來七位讀書人,這個消息驚動了‘城主’大人。
他頒下公文,不僅免去了炎石村曆年所欠的‘稅賦’,而且還答應,以後每年炎石村隻交‘十分之一’的稅。
更讓他們感到幸福的是,官府老爺竟然刻了一塊‘功德碑’以獎勵‘為國家培育棟梁’之功。
方圓百裏的村子,皆眼紅不已,有好幾戶別村人家都準備搬到這裏來。
村裏的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唐西津賜給他們的,要沒有他,就炎石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再過幾百年恐怕都無人知曉。
沒日沒夜的種田,靠天吃飯,每日提心吊膽,深怕官府來催稅,他們的子女,不用多說,也和他們一樣,代代循環,永無出頭之日。
哪裏會有今日的榮光?
山民淳樸,對於唐西津這個改變了他們,乃至他們後代的人,自是感恩戴德,有不少村中婦女都想上山來看看,這位被村裏人,特別是那些小孩傳的神乎其神的‘唐公子’究竟長什麼樣。
...
唐西津聽完張大虎的來意後,微微感動,不過,他等的就是這場大雨,怎麼能下山去呢。
沉吟半晌,他對張大虎說道:“替我謝謝村裏人的好意,下山就不必了,那房子雖破,卻也能遮風雨。
況且,你們前些日子,不是還幫我加固過嗎?那些考中的孩子,你也替我恭喜他們,等過幾日,我會下山去看望大家。”
張大虎見唐西津拒絕,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急的臉色通紅。
唐西津笑道:“就這樣吧,對了,我這裏還有幾本書,上麵有我的一些校注,你可以帶給孩子們看。”
張大虎見到書,眼睛發亮,他雖然不懂其中的奧妙,卻也懂得,有書就能讓更多孩子考取功名,就能讓村子更好。
他小心翼翼地婆娑著書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唐公子,村長說了,你就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你要不嫌棄我們粗陋,盡管開口,我們就是死,也會完成你吩咐的事。”
唐西津將他扶起來,佯裝生氣“你這是幹什麼,不是跟你說了,不要下跪?我要是有什麼事情,肯定會說。”
張大虎起身,摸摸腦袋,遲疑道:“您真不跟我下山了?”
“嗯...你就放心吧,肯定沒事的。”
半哄半推,終於將他送下了山,柳七笑道:“你如果跟他下山的話,那村子裏的人說不定還會給你介紹幾個婆娘。”
唐西津翻翻白眼“送給你。”
柳七大笑起來,唐西津沒空理他,看了看有些灰白的天空問道:“如果...這次不成功會怎麼樣?”
柳七輕哼道:“還能怎麼樣,全身經脈寸斷,血液逆流,然後一命嗚呼。不過,你放心,你死後,你的這具身體就交給我,替你保管吧。”
...
天空中的灰色不斷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