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小心地措著辭,不住地偷望麵前人的表情。
“咣當”一聲,茶杯跌落在地,隻見錦霓臉色慘白,重複道:“出來?出來了?”
她雙眼失神,猛地站起,一把抓|住那老板的手,喋喋道:“你確定?看見了?真的有人活著出來了?”
男子被她嚇得連連後退,口中不住求饒道:“姑娘、姑娘您鬆開小的,小的小的……”
他看著眼前雖動人,行為舉止卻癲狂的少女,一時間自己竟是語無倫次,麵如金紙了。
雲翳起身,一臉憂色,將錦霓納入懷中,安撫道:“別急,聽他說完……”
好一陣子,她才緩過來,顫抖著在雲翳懷中站定,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倉惶失措的男人。
“您說……是有人說……看見有人出來?可是……可是鬱氏兄弟?”
米鋪老板再次落下涔|涔冷汗,咽咽口水道:“姑娘,小的也隻是聽說,不知道教主對這件事如此上心,小的還要去查,才能知道真假……”
眼眸一閃,雲翳冷聲道:“可以將其他事暫且都放一放,叫你的人都去查這件事,至於錢財人手,有任何需要,你可以去分堂口找我的人,明白了?”
男子趕緊垂手領命,卻忍不住猜度這其中紛亂的關係,一直到把三人送出門,他也不曉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別急,你聽我說,我一定會幫你找到……”
話還未說完,就看錦霓懶懶地揮了揮手,抬眸對上他的眼,“雲翳,我自是信你的,可是,我現在心裏好煩亂……”
說罷,淚痕在眼角一閃而逝。
剛要開口,卻聽得遠處一片喧鬧,略一望去,遠處似乎人很多,指指點點,嬉笑怒罵一般。
“這裏太亂了,我們先回去,一有消息他會通知我們的。”
圈住錦霓的肩,三人剛要離開,冷不防她開口道:“我想去看看,前麵那麼吵,究竟是怎麼回事?”
跌跌撞撞,醉裏乾坤;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誰能想到,這是少年揚名的鬱家三少?!
猩紅的眼,透過油膩的長發,望著周圍那人與景,眼前的世界已然變形扭曲。
狠狠灌了一口劣質的白酒,男人搖搖晃晃地行走在熱鬧的集市上,看著經過的人,莫不是對自己躲閃不及,心中不由得泛起冷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可是,鬱驍,你真的能夠看得穿?!
你若看得穿,何苦這般,何苦……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往日非瓊漿美酒不飲的三少爺,如今酒入愁腸,喝的竟是連腳夫都不屑於喝的酒。
腳步虛浮,耳邊竟是喧鬧的吆喝聲,耳膜一陣刺痛,鬱驍隻覺得眼前繚亂,打了個酒嗝,泛上來酸氣。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眸一閃,竟是看見個窈窕纖細的身影,他生生頓住腳步。
是她?是她麼?
他再也挪不開眼,眼睛跟著那身影在動,可是卻邁不出腳。
那夜她紅裳美妝,燭影搖曳下,她是他的新娘。
卻不想,一眨眼,滄海桑田還未見到,她卻已化身修羅,誓要報複。
彎下腰,肮髒的狀如乞丐般的男人捂住作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嘔起來。
於是眾人便更加指指點點,大聲嗤笑起來。
“哪裏、哪裏去了……”
待鬱驍渾渾噩噩地支起身子,頭痛欲裂地想要再捕捉那抹身姿,他才驚恐地發現,她、她不見了!
發紅的眼,貪婪而急切地四處尋找著,他要找到她,見到她之後,問個清楚,到底,她可曾有一絲真心!
抬起腳,那久未運動的身體渾身酸疼,可他顧不得,冷冽地在人群中掃視著,終於——
他瘋了一般,撲上去,大手死死地抓|住那女子的肩頭,不顧一切地將那人扳過來,麵向自己。
“啊!”
女人尖利的一聲喊,徹底粉碎了鬱驍的幻想。
卻不是她,隻是個背影同樣妖|嬈可人的少女,乍一看見如厲鬼般的鬱驍,嚇得失聲尖叫,連手裏買的東西都揚出去。
那女子身邊是個身形粗|壯的莊稼漢,見自己的未婚妻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非禮,登時漲紅了一張圓臉,雙眼圓睜,不問青紅皂白,掄圓了胳膊便向那瘋子的臉上招呼過去!
這漢子身強力壯,其實也不過是仗著一身蠻力,若是曾經,怕是連一片衣袂也碰不到鬱驍,然而此時……
一聲巨響,他已重重跌落在地!
心,一下子涼透,原來,自己還是無法忘記,便將那尋常之人,看作是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