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安寺內人不見(1 / 2)

殿內是死一般的寧靜,羋閑鶴陰著一張臉,隻聽“啪”的一聲,絹綢糊皮的幾本奏章就被猛地摔在地上,一旁伺候的李福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一聲冷笑,他勾起嘴角怒道:“什麼於禮不合!什麼江山社稷!不過是怕自己女兒失了寵!朕就要做這曆史第一人,朕就要廢了這後宮!”

想他不過是在昨日早朝提了一句另立新後,今日呈上來的折子便比三九天的雪片還要多,朝中的老臣個個憂國憂民奮筆疾書,哪一個卻不是為著私心。

“李德康!”

李德康趕緊上前一步,低眉順目道:“老奴在。”

“把這些都給朕燒了!再有人敢大放厥詞,就叫他進宮,跟朕當麵說!”

說罷,羋閑鶴一拂袖子,憤憤跨出大殿。

腳步隨了心意,轉到蓮浣宮,這是他初登基時,命人按照自己的設計建造的,空了這麼久,如今住著心裏的人,不是不開心的,隻是……

“你倒是會享受,朕遍尋不到,原來你在這。”

羋閑鶴低笑一聲,順勢抱起在涼亭中坐著的錦霓,隻見她有孕後,體態反而更加清減,不禁擔憂道:“是不是飯食不可口,怎麼別個女人懷|孕後都見豐腴,你卻愈發瘦了?”

心中本無波瀾的錦霓,一聽這話,冷不防想到那小產的劉美人,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怎麼還能抱著自己,說這般溫情的話兒?!

見她臉色突變,羋閑鶴立即反應過來,自覺失言,卻又不能跟她道出實情,隻得訕訕一笑。將她圈得更緊了。

“聽說,你要立我為後?”

錦霓卻沒有掙脫他的懷抱,在他腿上坐得安穩,說話的時候,隻是輕輕用手指撫著自己裙裳上大朵大朵的白色木蘭花。

“你可願意?”

他灼灼地凝視著她,心中卻是怦怦,生怕下一秒,她會吐出拒絕的話來。

有光在晶亮的雙眸中閃爍,仿佛有什麼話已湧到嘴邊,錦霓最後卻隻是緩緩搖頭道:“我隻是怕繁文縟節勞煩人……”

他聞言,先是難以置信,繼而露出欣喜,不覺間手上用力掐著她的手,急急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留下來,跟我一生一世?!”

她被他捏痛,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如今我還能去哪裏,便在這裏守著你,養大他。”

喜悅溢於言表,羋閑鶴騰地起身,抱著她便是好一頓旋轉,朗朗大笑,直笑得胸膛好一頓起伏。

“別轉了……頭暈……”

錦霓胸中憋悶,這幾日都未曾好好用膳,如今被他抱著一轉,隻覺得天地都跟著顛倒,不覺惡心想吐,趕緊弱弱地呼著。

“怎麼了?想吐?”

這才慌張地停下動作,羋閑鶴將她輕輕放在石凳上,俯低身子輕聲問,語氣是曾經一貫的溫柔。

說罷,他甚至伸出手,捧在她嘴邊,“別忍著,吐。”

錦霓嘔了幾聲,胃中空空倒是吐不出來,隻是眼圈已經聚滿淚水,看得羋閑鶴好不心疼。

“這小東西忒折磨人,等他出來,朕便要好好揍他一頓屁|股,然後就把這江山全都扔給他,我們出宮快活去……”

身子一頓,錦霓隻覺得心底發痛,有濕|潤水珠登時地溢出眼眸,低低道:“我隻願他健康平安地出生,不要做這世間人與人明爭暗鬥犧牲的產物罷了。”

“朕能治理江山,自然更能保妻兒安康。立後之前,朕要掃淨後宮,可好?”

他握住她微涼的手,眼中卻是少有的澄淨。

她想相信,卻是不能——

宮中哪個嬪妃,沒有家族勢力,這些勢力盤根錯節,怎可能說鏟除,便鏟除,羋閑鶴,我非不信你,隻是不信人心,不信掣肘。

然而努力湧起一抹笑靨,她反握住他的大掌,柔柔道:“楚京之中,哪座廟宇香火最盛?我想去上香,為這小東西求個平安符。”

“若論香火鼎盛,自然要屬京西的長安寺。無妨,下月初一,朕陪你去上香可好?”

手上一緊,男人眼中閃了幾下。

錦霓扯動嘴角,淡淡開口:“那樣實在是大費周章,不如這樣,聽說胡貴妃為人和善,又素有初一十五吃齋食的習慣,我雖與她不熟,可也好做個伴,早晨去,午後便回,這樣可好?”

說穿了,羋閑鶴不過是不放心,怕自己跑了,如今叫上他的妃子作伴,他才能心安。

果然,麵色一緩,他剛要說話,卻眼尖地看見李福康顛顛過來,臉色焦急,剛要稟報什麼,又好像礙著錦霓在場,支吾半天,也未說清。

“有話直說!”

“是,皇上,那個……”

李福康偷偷看了錦霓一眼,一咬牙,痛快道:“貴妃娘娘宮裏來人,說是娘娘心口痛,喚皇上去瞧一瞧……”

果然,羋閑鶴麵露不悅,喝道:“朕又不是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