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要不要試試我釀的酒(1 / 2)

逍遙子一臉悠閑,兩隻腳勾著房頂上的那根橫梁,身體前後輕輕地蕩來蕩去。

他聽見了趙嵐的問話,但卻沒有急著回答。

事實上,作為徒弟的熊琱還在九華山上勤奮地練劍,而師父卻一個人偷偷溜下山這種事,著實不怎麼光彩。

不過,逍遙子有任務在身,不得不隱瞞著熊琱,親自過來一趟。

“他好與不好,我說的不算。你問我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歎息一聲,似乎很同情熊琱似的。

如果單純作為熊琱的師父,那逍遙子覺得,自己沒有什麼不滿足的。要知道,世上沒有百分之百完美的人,有天賦的容易流於懶惰,而勤勉的又往往天生愚笨,凡事總是難以兩全。

熊琱雖然不夠油滑靈光,但勝就勝在,聽話。

如果換做別人,聽見逍遙子告訴自己,成為一個殺手的辦法就是對著太陽刺上數十萬次,恐怕掉頭就會下山。

可是熊琱沒有,他甚至沒有再問第二遍。

在逍遙子看來,這個徒弟簡單得簡直粗暴。

從第二天開始,說來也奇怪,一向多雲霧的九華山忽然一連七天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盡管山上溫度偏低,可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之下,別說是練劍,就是站在空地上片刻都會皮膚灼痛,頭昏眼花。

做好了早飯,招呼逍遙子吃過,熊琱便獨自提著劍去了後山。

中午的時候他回來,依舊做了飯,招呼逍遙子吃過,再去後山。

等到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以外,熊琱再次回來,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力氣做飯,一頭紮在木板床上,鼾聲震天。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連七天。

第八天的早上,逍遙子捧著飯碗,看了看茅屋外麵的天色,是陰天。

他原本以為,熊琱會來問自己,師父,今天陰天,我是否能夠休息一天。

哪知道,草草把飯扒完,熊琱提著水桶把鍋碗瓢盆衝洗幹淨,拿起劍馬不停蹄地又走了出去。

“哎,幹什麼去?”

逍遙子端坐在床上,哼了一聲。

聽見他問自己,熊琱遲疑地轉過身,抬起手指了指天空,不解地回答道:“我去刺太陽。”

逍遙子又哼了一聲,“陰天,太陽在哪兒啊?”

他陰陽怪氣地問著熊琱,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誰料,這個一向少言寡語的徒弟卻一本正經地說道:“即便是陰天,太陽也還在天上啊,早上在東邊,正午在頭頂,傍晚就又到了西邊。我看不見它,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師父,你怎麼了?”

逍遙子被問得一愣,他掀起眼皮,看向站在茅屋外的少年,把他剛剛說的話,反複地咂摸了幾遍,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好一個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好啊,真好!為師我自認為天資過人,想通這句話也用了十年,而你呢,才七天就懂了這個道理!果然是越簡單的人就越是聰穎,我信了,我信了!”

說罷,逍遙子伸出兩手,掌心朝身下的木板輕輕一拍,整個身體騰身而起,在空中一個起落,順手抓起放在床頭的那把被布包纏著的劍,然後猶如一道閃電般從茅屋裏射了出去。

熊琱來不及反應,隻看見逍遙子就這麼“飛”過自己的身側。

“我去辦點事,你好好在山上練習……”

最後一個“習”字已經不甚清晰,想來,是他已經離遠了。

“好一個越簡單就越是聰穎。怎麼樣,你現在應該不後悔聽從我的安排,收他為徒了吧?”

靜靜地聽逍遙子描述完熊琱初上九華山的情形,趙嵐微笑著,在桌邊坐下,然後叫采菲將她親手釀的酒端來一壺。

逍遙子說完,從房梁上悠悠蕩下來,在她的對麵坐下。

“沒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我相信,每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如同我未死,還能在這裏喝到公主的酒一樣,也是有它的玄妙。”

趙嵐嘴角的笑意更深,她伸出一截皓腕,輕輕地將他麵前和自己麵前的兩個酒杯斟滿了酒,柔聲道:“是三年前我親手釀的,一直埋在外麵的那棵老銀杏樹底下。雖比不得紹興女兒紅,可也不差,試試吧。”

逍遙子輕點頭,伸手端起,不急著喝,而是深深地嗅了一口。

他並不貪杯,沒有人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少。

這個世上,見過他酒醉的人,就隻有一個。

一個女人。

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

是雲雅。

他這輩子,隻有一次,在她的麵前,喝醉了自己。

酒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想醉的時候,往往不能醉,可你想保持清醒的時候,也未必就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