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尋人(1 / 2)

人言道,空山嶺是江湖上最美的地方,卻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岑寂點頭讚同,此言甚是。

人言道,空山嶺最危險的其實不是那陡峭絕壁,而是十個暗衛。

岑寂謙和,傳言不可盡信。

人言道,空山老爺的女兒溫默吟花顏月貌,才藝雙絕,乃天下第一美人。

岑寂溫柔一笑,那是自然。

人言道,溫默吟的師妹班瀾,性情粗魯暴力,舉止不修邊幅,與溫默吟相比真乃美玉與坑石之別。

岑寂隱了笑意,不置可否。

——

石崖山,落澗穀。

送親的隊伍自遠而至。

岑寂藏身於茂密灌木,看著那頂大紅喜轎搖晃著行近,攥緊了手中沉重的匕首畫影,刀柄在手中的溫度升了又升。

轎中坐的,正是空山嶺那一貌傾城的大小姐,溫黙吟。

她終是要嫁人了。

一念及此,他心頭便痛上三分。

那麼,即便是過了今日,兩人便永遠錯過,他也要在此時此刻把自己真正的心意說與她聽。不過是四個字,他藏了掖,掖了藏,終於錯失了自己的幸福。

隨行的人皆是一身紅到紮眼的喜服,隻不知為何,原是一樣的顏色,轎旁那神采飛揚的少女所著衣衫似是比其它人的皆要紅上三分。

那少女騎著一匹玉花驄,興哉悠哉的在馬上晃來晃去。

“阿瀾你坐穩了,莫要摔下去。”透過轎簾縫隙,溫黙吟看著那少女不安分的樣子,忍不住出言輕斥。

“師姐的聲音真是溫婉好聽。哎,可真便宜沉亭那小子了!”班瀾笑嘻嘻的側過頭來,一臉沒個正經。

想到再過幾個時辰,沉亭便是自己的夫君,溫黙吟一笑,飄渺單薄。

一陣狂風驟起,飛葉亂石,天日頓暗。

抬轎的人被風眯了雙眼,腳下一錯,打了個趔趄。

轎身猛的一晃,搖的溫黙吟一個沒坐穩,向斜後倒去。

她記得自己在後仰的同時,下意識的伸手去扶窗欄,可抓到的,卻是一隻冰涼的手。

狂風過後,似乎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抬轎的依舊抬轎,敲鑼的仍然敲鑼。

班瀾揉了揉雙眼,眼眶有些發紅,所以看東西有些微模糊。於是當她依稀瞧見一個身形頎長的黑影奔至轎前時,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誰!”片刻後,班瀾才一聲呼,卻在錯眼間愣在當場。

岑寂揭開轎簾,裏麵空無一人,溫黙吟適才坐過的地方,安靜地躺著一支鶴羽。

鶴翎宮!

岑寂隻覺太陽穴一陣爆痛,眼神冷的能把喜轎劈成兩半。

若自己早出來半步,默吟她也不會被鶴翎宮的人劫走!

岑寂心口如針刺,料是敵人尚未走遠,便不再停留片刻。

離開時,他卻驀地頓了身形,回頭看了一眼馬上的紅衣少女。

這是他二十七年來認真看的第二個女子,卻完全是因為她的一聲憤吼。

她說——

“操他祖宗的!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搶人!”

——

認識班瀾的人,都知道她在生氣的時候喜歡自稱“老子”。

班瀾從小無父無母,十歲前過的是在街頭跌打滾爬自生自滅的日子。

十歲後的某日,一個白衣白發的俊美男子忽然飄至班瀾身前,伸出一隻白皙瑩潤的手,道:“小姑娘,以後便跟著我,可好?”

班瀾那時才跟一群惡丐混戰結束,臉上正掛著兩條飛流直下的鼻血,看見如此俊美無儔的男子,她腳下鼻血瞬時由小溪彙成江河,直流的她昏了過去。

那日後,班瀾便拜了衛驪為師,跟他回了魚目穀。

“師父你叫什麼?”

“衛驪。”

噢,喂梨。班瀾十分歡喜,因為跟了“喂梨”她起碼再不用挨餓。

班瀾原本也不叫班瀾,是衛驪某日見她與一個同樣入門不久的師弟滾地掐架,兩人好容易分出勝負從地上爬起時,衛驪看著她又是鼻血橫飛青頭鬼臉的慘相,不由搖頭輕笑:“這頭臉,還真是五彩斑斕。不若便改了名,以後喚作班瀾是了。”

八年來,沒有人去教班瀾如何去當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