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的一輪月亮浮在雲端,星輝零零散散,細碎的桉樹葉子剪斷了光影,蛩蟲嘀嘀私語,不告人聽。
茅廬的柴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少女拖著一把跟她個頭齊高的鐵鋤走向院中。少女穿著樸實,手腕上係著一根拭汗用的棉巾,秀美的發絲披在雙肩,眼睛玲瓏剔透。她的麵容尚且稚嫩,剛揮舞了兩鋤頭,細密的汗水就浸出來了。
她鼓起腮幫子,狠狠地又揮舞了兩下,可由於沒有經驗,纖細的手掌很快被磨破了皮,疼得她直咧嘴。她停下來不知跟誰賭了一會兒氣,攤開雙掌,哀婉地歎了一回。溫柔的月光敷在了她傷口處,不過數息的時間,傷口被治愈了。
她咧嘴一笑,抓起鋤頭又開始工作。
沒有人注意這裏,經過一宿的努力,她挖了一方三丈左右的大坑。東天見白,她灰頭土臉地從坑裏爬出來,實打實成了村姑。
她眯眼覷了覷冉冉升起的旭日,打個哈欠,推開門一頭紮倒在茅草堆做的床上。可能是因為累極了,在沉沉睡去的刹那,噗的一聲,少女竟變成了一頭皮毛散發玉色光芒的狐狸!
傍晚,她又幻化成人形,繼續抱著鋤頭挖掘。坑越挖越深,看樣子要不了幾日就能將那人挖出來!
某夜,鏗鏘一聲,她的鋤頭像是撞到了堅硬的岩石,反將她虎口震裂!
被風塵掩蓋的永寂牢地終於嶄露出它的真實麵容:堅不可摧的地表猶如一堵比天高的城牆,阻擋一切事物逾越!
她不信邪,張開鋒利的爪子使勁一撓!堅硬的地麵毫發無損,倒是她爪子磨損嚴重,疼得噙出幾朵淚花!
在這以後的數天裏,她費盡周折,卻依然不能撼動牢地的壁壘分毫!
又呆了幾天,她悻悻地聳著腦袋,下山去了。
茅廬在山風山雨中孤守了個把月,終於還是被摧折了。出乎意料的,一個多月後棉花蹦蹦跳跳地又回到山上,脖子上懸掛著一枚發黑的果核!
棉花與辰景相隔不過幾座山的距離,棉花知道辰景就在附近,但辰景卻感知不到永寂牢地以外的世界。
這枚果核正是她與辰景決裂的根由,在所有人都放棄辰景的時候,她卻悄悄地冒了這個天下之大不韙。
“你養了我幾年,算我欠你的!先說好,最多挖三年,挖滿三年你要是能出來,我們誰也不欠誰。要是你出不來……”大多時候她不過是在自言自語,打發枯寂的時間。
累了,她就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芯嚼嚼,總的來說要比在下麵不見天日的辰景要自由。
“怎麼會出不來呢,不過到時候你多半已經死了。”
“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刨出來,幫你找個女妖精多點的地兒埋了。”
“可是你已經死了,埋哪不一樣,永寂牢地也不錯啊!”
她口頭上這麼說,隔夜照舊繼續挖。普通的鋤頭、法寶是挖不動的,倒是這枚不起眼的果核,能在永寂牢地上留下一抹零星的痕跡。
一夜四個時辰,一個月也不過挖寸許深。她心裏打起了退堂鼓,照這樣的速度,別說三年,三十年也挖不穿啊!
小小姑娘整天在山裏日曬雨淋,每日修行不輟,身體愈發健碩。
一年年的奔波,小狐狸長成了大狐狸,褪去青春華美的外裳,她不再是那隻嬌貴的小玉狐。
常年把自己置身於洞井之中,困了幹脆就躺在坑底,她幾乎要與大地融為一體。
“既然救不出你,那我就在這兒一直陪你吧!”有時她精疲力竭,不想動彈,於是她就想變成一塊石頭。
待體力恢複,她又夜以繼日地辛勞。不為別的,已經挖了那麼久,不能前功盡棄。懷抱著這樣的信念,棉花每天都以不能白幹來自我激勵。
等他出來,或許是幾十年後的事情。假如他問起她這些年是怎樣過來的,孤不孤寂。雖然她會很開心,但針對這種煽情而尷尬的問題,她覺得該這麼回複:其實我的想法比較簡單,把你挖出來,捧在手心當寵物喂幾年,以恩報恩,以牙還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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