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疆闊,一片孤鴻掠影而過。山川覆骨,英雄盡老,誰能奈歲月何?永夜徒歎,長存的是遙遠光年外的寂寞,永恒的是淌不幹的時間長河。
一切仿如未醒,夢裏見過一個與你相似的人,但我知道,那不是你。可即便這樣,這也足以令我怦然心動。
刺骨的寒意從黑暗中洶湧而來,左肩口沒有傷痛感,身軀被一股力量束縛了,不能動彈。辰景醒來時,視不見物,隻能不停地徘徊在夢境與現實消長的泥潭裏。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上空傳來鐵索拉動的響聲。漸漸地,有熹微的光從上麵透下,薄如凉霧。十多支火把在搖晃,照出一片地窖的模樣。
他被帶上了一架牢車,有人在竊竊私語。辰景睜著眼睛,在想文怡如何了,她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前行了很長一段路,聽見鐵門緩緩滾開的聲音。刺眼的陽光蜂擁而入,他回過神來,注意到自己並沒有死去。
他被帶到一處大型的祭壇中央,祭壇周圍布滿了高低不等的條狀石柱,上麵雕繪著妖族繁雜的篆文。密密麻麻的妖怪將祭壇圍得水泄不通,辰景扭動腦袋,掃視猙獰的妖魔們。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大肥開口,神情嚴峻。
在眾多的妖怪當中,出現了許多熟悉的麵孔。有萬頃,長生,龍族與蟲族的各位長老等,至於為什麼他們會同時出現在這裏,辰景也不想費力去思究了。可能是和人族有關,想來那棵白菜之若不會傻到前來救他,上幽城一役,他又何止辜負了對人族的承諾?
“辰景,不想死得痛苦,就把人族的事講個清楚!”
辰景抬頭望了一眼大肥,輕描淡寫道:“你先告訴我,文怡怎麼了?”
大肥咧嘴,意味深長地諷刺道:“她?嗬,她早就死了!”
“死了?”辰景臉上的神情劇變,“怎麼死的?”
大肥冷笑:“她比你偉大,她將自己的肉軀,祭獻給了我們一位老祖!”
“嘿嘿。”辰景露出一臉令人費解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你們還打算把她嫁給我?”
大肥肅然:“我們信守承諾!而且隻要這場戰爭打完,我們還可以把她喚醒,想辦法送你們回去。哼,隻可惜你一個人等不及了!”
“你們真是這麼想的?”辰景止住了笑聲,麵容古怪,“文怡不會有事吧?”
“她隻是暫時安好,要不是先前萬頃幹預了白玉老祖的魂魄,文怡的軀體也不會受創!”大肥狠狠地瞪了一眼萬頃。
萬頃大怒:“殺我妖族子民,你還好意思責怪起我來了!”
大肥嗤笑:“你家老祖還沒給你看百妖血契?人族要出世了,妖族強不起來,魔族就一定要強大起來!”
“哼。”萬頃不屑地冷笑,偏著腦袋不想搭理他。
大肥接著對辰景道:“她的事解決了,該你交代人族的事了吧!”
辰景道:“沒什麼好說的,人族被驅逐了上萬年,他們想要自由。殺了我吧,你們給不了我想要的!”
“你覺得死亡就能自由了嗎?”
“難道死亡也不得自由?”
“你令大家都失望了!”大肥轉過身,喟聲長歎,“大家覺得該怎麼處置?反正我是恨他到沒轍了!”
“多少同族葬送在天陣中,多少英烈隨上幽城消逝!”
“刮個千刀再說!”
“世間最惡毒的刑法都不能懲治他所犯下的彌天大禍!”
麵對排山倒海的詰責,辰景忽然笑道:“你們這些妖魔啊,什麼都比人族強,就是腦袋不靈。你們大多數修行千年方有資本幻化人形,而人族修道百年,就能羽化飛仙。現在這麼多隻妖怪,竟想不出法子對付我,哈哈……”
諸妖魔麵麵相覷,萬年之前,人族因為天賦異稟而一枝獨大,這才引下了妖祖皇帝驅逐人族之禍。萬年之後人族欲歸,而妖皇早入輪回,今世一戰,勢必要比萬年之前更為慘烈。
魔族二長老精神矍鑠,走到辰景跟前,道:“我這一生都在不斷思考,許多問題,從我年輕時就一直困擾著我。現在年歲大了,再沒有早些年那樣的精力去費神辨析。窮我一生,我才想明白一個問題,那就是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找到答案。年輕人,你現在被諸多的問題迷惑了,以致讓你做了一些很衝動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