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到了沒有人說話,支隊長的聲音也慢慢的變低了下來,他看到,人群中,一個帶著手銬的女人已經潸然淚下,我示意市局刑警大隊長將初雪的手銬打開,大隊長歎口氣,搖了搖頭,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猶豫再三,大隊長還是依照我的意思辦了。
初雪緩緩的走到了籠子麵前,噗通的就跪了下來,一隻手伸進籠子裏,想要去摸,支隊長趕緊說道:“他攻擊性很強,小心把你的手咬斷。”可是出乎支隊長意料的是,所有人都不能靠近的怪物,在這個女孩子的麵前,溫順的像是一隻小貓。
這個怪物就是春芽,我們可以做出一個猜測,當天晚上,狗販子將一件狗皮套在了春芽的身上,那個時候春芽在十四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十年過去了,春芽徹底的變成了一條“狗”,他誰都不認識了,他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他什麼話都不會說了。
但他還認識初雪,十年甚至百年也不會忘記。
這幅畫麵讓所有人的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一個悲劇的後麵往往是更多的悲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世界上的這種悲劇還少麼?我轉身輕聲對眾人說道:“你們先出去吧,這裏留下我一個人看著就行了。”
初雪的故事隻講給了我一個人聽,在場的其餘人並不明白初雪和這個所謂的怪物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初雪會如此掉眼淚。閆俊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有什麼事情就喊我……”
初雪用一種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也形容不出來的眼神看著我,又看了看裏麵的春芽,她是用眼神詢問我是否可以打開籠子,我點了點頭。初雪有些喜出望外,她打開了籠子,春芽卻不願意從這個束縛他的籠子裏出來,初雪很有耐心,臉上帶著微笑,像是我剛認識的她。
春芽慢慢的走出了籠子,像是寵物狗般的依偎在初雪的身上,初雪用手撫摸著他的頭,梳理著他的長頭發,像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她輕輕的唱到:“你忘了,我一個人記著就好。你走了,我一個人懷念就好。給了承諾就要做到,太痛苦了我一個人記著就好……”
如泣如訴,我似乎成了這副畫麵之中唯一多餘的人,隻能靜靜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一對另類的情侶,一個殺人犯,一個怪物。初雪的聲音慢慢的變低,春芽的眼睛也慢慢的閉上了,春芽睡著了,我不知道十年來的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度過的,但是我敢斷言,這是他睡的最香的一覺。
初雪用一種我聽不懂的方言對春芽說了一句話。
然後她將春芽緩緩的放在地上,站起身來對我說道:“我死之後,我的秘密就隻有你一個人知道了,如果我能早點找到春芽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殺人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春芽,幫我好好照顧他,他是我的男人。”
不久,初雪被判了死刑,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正開完慶功宴,席上,市局領導高度肯定了我們的工作,讚揚特案組就是特案組,破獲了這麼大的一起案子。領導的壓力減輕了,我們的壓力也減輕了,案子報到了上麵,我們比另一組特案一組提早一天完成了任務,至此,這個特案一組正式成立了。
所有的人都很開心,我卻是開心不起來,初雪說的不錯,以後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她心中的秘密了啊,秘密不能分享給別人,很難受啊。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你們看,外麵下雪了。
所有的人都扭頭透過飯店玻璃往外麵看去,果然是下雪了啊,小片的雪花拂拂依依飛到處,落在地麵上,落在樹杈上,落在行人的肩膀上,刑警大隊長頗有感觸的說道:“我們這個城市已經有兩年不下雪了,沒想到今天下雪了,真是我們市的奇觀啊!”
初雪下過後,春芽還會遠麼?
瑪麗嘟著小嘴在飯店的玻璃窗上畫著小動物,我突然想到了初雪最後對春芽說的一句話,雖然我不明白她到底說的是什麼,但是我還牢牢記著當時她的發音,我笑著說道:“之前加入特案組的時候,我可是聽說你精通各種方言啊,真的假的啊?”
“邵哥,你這是要考我啊。”瑪麗瞪大了眼睛對我說道:“你盡管說吧,隻要不是原始人的話,我都能聽懂。”
我點了點頭,將初雪那天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瑪麗念了一遍,略微一思索,脫口而出道:“這不就是這個市裏的方言嘛,意思是‘現在換我保護你了’對了,你怎麼會問這個呢?”
“從電視上看的。”說著,我也不理會瑪麗,繼續看著外麵的雪。
“你什麼時候看電視了?”瑪麗說道:“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