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薑把玉放回妝奩盒裏,輕輕的蓋上,扣上鎖,起身看著他,麵色不愉:“你怎麼進來的?請回吧,我這裏不方便招待你。”

對方頗不在意的一曬,毫不拘束的徑直走了進來,四顧環視著她的住處:“齊王的宮殿就是這樣的嗎?不夠氣派啊!”

田薑皺起了眉頭,聲音漸厲:“田薑是深宮女子,男女有別,更有礙禮法,恕不遠送。”說完轉過身背對著他,不再言語,已是要送客了。

他卻毫不在意,看著她清麗的背影,不見氣惱,悠閑的說:“我是稟報過皇上才來找你的。盛傳齊國人善彈瑟,音質舒緩、曲調綿綿、海內聞名,齊國的公主更是通曉音律,特意來討教。”

田薑苦笑:“亡國之女哪裏還有雅興彈琴?”

琴師眉頭微皺:“如今天下歸一,何來‘亡國’一說!”

田薑幽幽的回轉身,看著他,悵然道:“你一定本就是秦國人,怎會理解離鄉背井,與至親的人被生生拆散的苦楚。”

琴師濃眉擰緊,微微眯起眼,目光中一絲冷凝,淩厲的看著她:“你對皇上的一統天下不滿?”

田薑搖頭:“不滿?怎會不滿?平熄幾百年的割據紛爭,統一是造福萬代蒼生的創舉。我不過是曆史車輪下的塵埃,隨著開天辟地的偉人揮揮衣袖,聊聊細語,命運就會被扭轉,何等渺小卑微。隻是,苟且偷生的人何來彈琴的興致?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她長歎口氣,看向他:“聽琴?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琴師看看她,似乎被她憂傷的情緒感染了,沉吟一下,接著說:“那我們聊聊吧,這裏住的習慣嗎?”

“還好。”

“到了鹹陽,有沒有什麼心願?”

“有,想看看長城,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她向往的憧憬著。

琴師微微的笑了:“這極容易。”

田薑搖頭:“不容易。”隻怕自己被圈在這深深的宮闈中,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琴師若有所思的看看她,說:“我時常麵見陛下,可以幫你引見,你可以對陛下提出請求,他一定會答應的。”

田薑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千萬別,如此小事怎敢驚擾皇上?”

“你怕見皇上?”

田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對於秦皇,她是既好奇又惶恐,她內心的深處一直深埋著一個夢:有一天能遇到武輒,然後一起逃離這禁宮。那麼秦皇,還是不見的好……

琴師皺著眉瞪著田薑,似有怒氣要沸騰,是氣惱她不領情嗎?田薑忙道:“天下初定,皇上一國之君,日理萬機,諸事繁忙……”

“你倒是很懂事啊!”琴師笑了,很是灑脫自在。

田薑不由得也笑了:“這世間每個人都有煩惱,皇帝也很不容易的。”

琴師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許久後,說道:“你父親田建死了。”

一語落地,濺起水花萬千,田薑忽地睜大雙眼,驚詫的看著他,滿臉不可置信。

琴師接著說:“田建一生享樂,怎能忍受饑寒煎熬,前幾天共城傳報,他和你母親先後抑鬱而終,你的弟弟跑進深山,下落不明。”

田薑怔怔的看著他,雙眼空洞,秋水般澄澈的眼裏失去了光華,就在他以為她要哭出來的時候,她卻淒清的笑了,眼中似有波光萌動,掩飾的目光飄向一邊,眼底霧氣迷蒙,閃著瑩瑩細碎的光,卻始終沒有滑落……

日落前,田薑送走了齊館裏唯一的“訪客”。

暮□□臨後,阿宛才蹦兵跳的抱著新編的花環開心的跑了回來。嘰嘰喳喳的和田薑說著一天的收獲:“……這幾日皇上都不理楚國公主了,住在城裏的鹹陽宮。聽說今天來了六國宮也沒去楚館,大家都猜呢,不知道什麼人又蒙皇上寵愛了,楚國的公主急的都不吃飯了。看她以後還能那麼霸道不,還真以為自己能當皇後啊!”

田薑皺眉:“阿宛!你以後少出去亂跑,這些話不是隨便能說的。”

阿宛忙收住口,吐吐舌頭,低頭認真的繡田薑要她繡的香囊。

田薑看著阿宛稚氣的臉,暗自思量著自己對這個孩子是不是過於放縱了。她這裏清冷,幾乎沒什麼人往來,所以規矩也就少了許多。但是這裏畢竟是殘酷的後宮深處,一個疏忽不慎,也許就會成為爭寵暗戰中的犧牲品。阿宛要是就這樣下去,會不會闖出禍來?她隻想安安靜靜的呆著著六國宮裏,不想被卷進任何風波中去。

又想起曾經夜夜歌舞不斷的楚館裏的那個佳人,帝王對她失去了興味,恐怕她再也沒有蒙寵的日子了。後宮女人命裏的沉沉浮浮:浮起來如果沒有及時抓住一閃而過的救命稻草,遲早都會沉下去,沉下去後,就萬劫不複了……

六國宮中的人哪個不是看慣了這些的嬪妃和公主?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隻是不甘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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