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G市五月的天氣已經有一點悶熱了,劉璃蜷縮在病床上,開了一點空調,豪華的單人療養房並不讓人感到愜意,反而讓人感到無限厭煩。
“廣成,我想回家……”劉璃輕撫著枕邊被吹得冰冷的木匣子,“可是……家又在哪兒呢?”
“曾經我以為會成為永久的事或者人,這會兒全都不複存在了,陸家被調查,寧一山在國外生死未卜,奶奶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敢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以為……”劉璃轉了轉頭,把臉從薄毯中露出來,斜挑而嫵媚的丹鳳眼此刻呆滯地望著天花板,被雕琢成歐式花紋兒的石膏層仿佛會動一樣,一層疊著一層地讓她回憶起往事的一幕又一幕。
“廣成啊……我心裏難受,雖然我從來沒跟你說過什麼掏心窩子的話,但我發誓,我對你的感情的確是真的,相處幾年下來,我們的情誼已經超越了一般朋友甚至藍顏知己。我們並肩而戰,我們攜手共同建立了創想廣告,我們是那麼默契的合作夥伴!廣成……,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竟也會對我有所隱瞞?為什麼你會先走?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嗖一下跌落烏黑的鬢角,素白的手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枕邊的木匣,那原本還不算光滑的雕花棱角如今已被摩挲得油光水滑,向來是不知道被摩挲過多少次,摸得她素白細嫩的手幾乎都起了繭子,可她沉甸甸的心裏卻怎麼也想不通,易廣成怎麼會忽然就死了,那麼一個活生生、斯文儒雅的男人,曾經像個影子般跟在她的身後,卻隻在一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從此再無痕跡可循。
“關娜說,你們已經在一起了,我很高興,廣成,至少在你最後的日子裏,還有她在陪著你。雖然她一直阻撓我去見你,現在想想,可能是她以為我會妨礙到你們,其實我一直都不討厭她,真的,我還要謝謝她才對,謝謝她能在你彌留之際填補寂寞的空白,工作已經占據了你太多的時間,其實我一直都不是個好老板,對吧?”劉璃望著漆黑的窗框驀地笑了一下,有些淒涼,有些哀婉,“其實關娜很不錯的,我很早就跟你說過的,對吧?”
空寂明亮的走廊裏,有一人雙手抱胸靠在門扉邊,劉璃在屋裏喃喃自語,小五在屋外靜靜聆聽,這兩從未有交集的陌生人,因為一個際遇被捆綁在一起。
她是他為之守護的生命;他是她倉皇無助時唯一的依靠。
走廊上的光線陰暗變換,小五靜佇的身軀一顫,便見幾個人往這邊過來了。
為首的男人寬額高鼻,走起路來不疾不徐,整個人看起來很有幾分威嚴,他的身後跟著一男一女,這一男一女小五都認識,是常來看望劉璃的方前和沈眠。此刻,這對小情侶擁護著同一個男人虎虎生威而來,小五想也沒想,抬手扣了扣已緊閉了一天的房門,如果能有人解開劉璃此刻心中的結,那是再好不過了。
“小姐,方先生和沈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