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齷齪!”那是她第一次罵他,一雙晶亮的眸子帶著怒意,甚至揚手將他杯中的酒潑在了他的臉上。他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被罵的感覺,竟覺得像是有羽毛在撓,矛盾地讓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大概在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她。
他每次都用同一個理由威脅她,看著她無措卻又隻能無奈地屈服的表情,他去揣測她被折磨時的心情,嚐試去享受這種報複的感覺,可是慢慢地,那種感覺就偏離了預先規定的軌道,滑向了另一處令人沉淪的沼澤。
他的號碼在她的手機裏永遠隻是一串未命名的數字,隻是這樣一個女人卻為了他奮不顧身地衝進了火海,可是到最後她卻留給了自己一個撲朔的問題,那個隨著她一起離開的孩子……
這所有的一切,都如刀子一般鐫刻在他的心上,每一條紋路都清晰無比,每多想一遍,他心上的傷口就多深一分,可是哪怕痛著,他還是想去回憶,直到電腦自動斷電關機,那些和她有過的共同記憶也嘎然而止,隻剩下連呼吸都不能的痛在纏繞……
周遭很靜,靜得隻有風聲和江水的嗚咽,本來這個地方就很危險,平時都少有人來,自從大家知道這裏發生了車禍造成一屍兩命的惡果後,更沒有人敢踏進這裏,怕沾染了晦氣。所以這一整天,他就那樣一個人坐著。
指尖有一顆煙,不是不想點著,而是他沒有點,因為他又記起她對自己說過的話,慵懶地和貓兒一樣,“以後少抽煙吧,我不喜歡。”
可現在,他可以將她那句“不喜歡”理解成她是在擔心尼古丁會不小心傷害到她腹中的小生命嗎?
他掏出打火機,點燃的卻是一塊從車上一並帶來的橡膠,然後將融化的黑色液體一圈圈滴在了一個玻璃瓶上,而那被一層成密封的瓶底安靜地躺著一枚鉑金戒指。
“貓兒,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如果看到了,不管喜不喜歡,都托個夢給我……”
這是自他醒來以後,不論是他自己獨處還是在外人麵前,陸淮寧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可隻是這麼一聲就讓他整個人抖了起來,一雙漆黑的眸子頓時酣漲,有滿滿的痛向外湧,眼淚就那樣再也控製不住的落了下來,漫過喉嚨,浸入心底。
從出事來的近四十天的時間,他的那些平靜不是故作,他是真的平靜,平靜地上班,平靜地下班,平靜地穿梭在她曾經生活的地方,平靜地躺在她睡過的大床,平靜地分享著殘留著她的氣息的空氣,冥冥地,總感覺她並沒有離開自己,總感覺她還是像從前一樣隻是和他賭氣,她的驕傲不容許別人的踐踏,他就盡情地縱容她。他總覺得她隻是暫時躲開他一樣,所以他不悲傷,也不墮落,平靜的去過守候自己心底的癡念……
他在等,隻是似乎他的等待化成了一縷清夢。
這一刻,麵對著這片海,麵對不論“醉愛”的製作有多唯美,不管自己想用一切來證明什麼,她都不再回應一聲,她逃離了這個世界,他才感覺到孤獨,感覺到她拋棄了他,他才開始害怕。
那個女人就這樣離開了自己的世界,猝不及防到讓他隻能接受。
恍然抬手,才發現臉上不知在何時竟然那麼濕,甚至他幾次抬手去擦,還是擦不淨彌漫開來的液體,天空沒有落雨,似乎是他落淚了……
除了這潮濕,耳邊還隱約響起嗚咽聲,這是誰的聲音?是誰哭得這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