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海風拍打著窗玻璃,發出輕微的顫音。

韓小桃把被子拿下來,長出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窗戶。平躺著的視線被壓得很低,她的眼中之容得下那一汪深邃的大海。海麵上的浪拍打著沙灘,遠處似乎有航船的導航燈,它們指引著船行的方向。因為隔得太遠,小桃聽不見鳴笛的聲音,隻看見海麵上波光粼粼,連同著一整個世界都在搖曳,她的視線漸漸有些模糊。她好像看見了一老一少兩個背影,站在S市的港口邊,一人舉著一隻橘燈,麵向大海的方向。

“爺爺,爺爺,為什麼要站在這裏啊?”

“傻孩子,因為要等奶奶回家。”

“奶奶在哪兒呢?”

“奶奶就在這片海裏。”

“那奶奶什麼時候回來呢?”

老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奶奶看到橘燈的光,就會回來了,回到我們的桃園來。”他用手撫摸著孫女的頭,看著大海,眼裏泛著和海麵的月色一般的銀色的淚光。

韓小桃想著,濕潤的眼角劃過一道淚痕,心裏默念著:爺爺,我一定會把桃園拿回來的。她閉上眼睛,安心地沉入夢鄉。

海風獵獵,吹動著波光和燭光,也吹動著崔敏皓的目光。

他坐在凳子上,安靜地看著海。

李夢雲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紅酒和酒杯。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看到崔敏皓的側影,仔細端詳起來。他的側臉將高挺的鼻梁的弧度完美地呈現出來,緊抿的唇仿佛載著一絲掩藏不住的憂鬱心事。在今天之前,她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人,對於崔敏皓的為人也早有耳聞。像這一類紈絝子弟,她見得多了。但就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那種認真的神態,讓她的心猛然一顫。似乎,崔敏皓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坐在他對麵,倒上兩杯紅酒,輕輕搖晃著酒杯說道:“今天,謝謝你了。”

崔敏皓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她。這樣點著蠟燭、喝著紅酒的獨處時光,他已經夢想了千萬遍,隻是奇怪,為什麼真的實現了卻一點也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崔敏皓對自己懷著質疑,衝李夢雲勉強笑了笑,說:“也沒有怎麼幫到你,還借用了你一下午的桌椅,有點不好意思。”或許對著她的時候,崔敏皓還能夠放下一些皇太子的姿態。

“這可不像你崔敏皓說的話。”李夢雲不知是誇還是貶,一雙烏黑的眼珠盯著崔敏皓。

崔敏皓自己也笑了,自嘲一般地說:“是啊。估計是被那丫頭影響了。”

他最後這句嘟囔沒有說清楚,李夢雲沒聽清,看著他不解地問道:“什麼?”

崔敏皓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走神了。“沒事。”他趕緊搖搖頭,端起紅酒向李夢雲敬了一杯,掩飾尷尬。

李夢雲放下紅酒杯,看向敏皓,猶豫著說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崔敏皓沒有想到李夢雲會突然這麼問,怔怔地看著她。

可不等他組織好語言,李夢雲又接著問道:“是喜歡嗎?你喜歡我,是嗎?”

接連問了兩遍,似乎是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崔敏皓卻完全亂了陣腳。他的臉上浮起一抹尷尬的紅暈,一隻手暗自抓著衣角,搪塞地說:“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追了我這麼久,傻子也能看出來了。”李夢雲倒是毫不避諱,語氣也相當自然。“不過,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崔敏皓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不過李夢雲暗示的眼神讓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尷尬地笑起來,支吾道:“那個……她……其實……”

李夢雲卻又似乎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不管那個女人是誰,她李夢雲不會放在眼裏,就算真是崔敏皓的女朋友,那麼下一秒也就不是了。於是她徑直說道:“如果你喜歡我,那是真的,我們就交往吧。”

崔敏皓剛喝了一口紅酒,還沒從咽喉滑下去,聽到李夢雲的話,就“噗”地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