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鸞同樣瞧見了女子的麵龐,他板著張臉,言道:“的確是鬱林王妃,請到廂房歇息罷!”
隻見堂下的男子心急如焚地失了風度,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女子,腳步匆匆地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了。
蕭鸞的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方才蕭子修對何婧英的關切並非裝模作樣。既然如此,他與蕭昭業就算不結成深仇大恨,也必是利盡交疏。賢溪鎮上的四人究竟是不是他們?這個女人又緣何出現在此處?
“方才府門前都發生了甚麼?”
“回老爺,”管家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稟報,“鬱林王妃方才想要硬闖侯府,被門外的兵士攔下。她口口聲聲地高喊些不敬之語,小人不敢複述。守軍們聽不下去,就動了手。”
“她都說了些甚麼?”蕭鸞麵色一寒,“本侯準你說!”
“小……小人也聽得不大真切。好像……好像是說老爺您以……以下犯上,篡位……弑君……”管家哆哆嗦嗦地說著,汗如雨下。
蕭鸞仍是沉著張臉,看不清喜怒。
“下去罷!”
*
雖然有些奇怪,但守城的將士看到剛剛進城的那隻軍隊攜有皇上的諭旨,還是大開城門,放了行。
藏在垣壁後,遠遠望見槊雀軍全數安然地邁出了建康城,蕭昭業緩緩背過身靠牆而立,仿佛力竭——
她還在這裏,他不能離開。
楊兄身在西昌侯府中,尚能照應一二。以他的醫術,阿奴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可是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他必須、立刻知道她的情況!
在街巷的隱蔽處,蕭昭業將掌中的小哨奮力一吹,竟是聽不見半分樂響。這種特製的哨鏑能奏出極高頻率的樂聲,常人的耳朵捕捉不到,能聽到此音的唯有他精心選拔調教多年的——影衛。
不多時,兩道黑影自磚瓦間躍下,半跪在了他的麵前。
“主公!”
“燎星,你將這枚虎符交給隨王,告訴他蕭鸞加強了戒備,未曾得手。槊雀軍已全數歸巢。”
“是!”一名影衛領了命,施展輕功,消失在屋宇間。
“燎塵,你潛入西昌侯府,找到楊公子,問清楚……到底怎麼樣了……”蕭昭業有一瞬的失神,他也不清楚自己在下達著什麼命令,隨即揮手道,“快去快回!”
“是!”燎塵沉著地望了蕭昭業一眼,領命去了。
燎星輕巧地落在隨王府的屋瓦上之時,隨郡王正焦急地搓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走動。屋子裏傳出一女子的聲聲慘叫,刺得燎星靈敏的耳朵一陣陣的不適。
園中奴仆甚眾,他不敢貿貿然下去,張望之時,目光鎖定在了對麵屋簷下的廊道中——那裏有一個女人,正好整以暇地躺在扶搖椅上,閑適地嗑著瓜子,對院中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
燎星避人耳目,輕飄飄地落在女子身側一丈處,躬身抱拳道:“禦前輩!”
禦瑟隻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繼續嗑起了瓜子,“沒記錯的話,你是昭業手下的?”
燎星心下大駭。自己不過在主公歸抵建康後,才在隨王府周遭暗中護衛,從未在她麵前公開露麵——此人的武功著實不簡單。
見男子不說話,禦瑟啐了一口瓜子皮,淡淡地問道:“怎麼?我記錯了?”
“禦前輩明察秋毫!佩服!實不相瞞,主公托我給隨王帶話。”燎星無奈地朝院子裏的人群瞟了一眼,“事態緊急,可眼下……不知禦前輩能否喚隨王來此?”
禦瑟拈瓜子的纖指一頓,“出事了?”
燎星再度抱拳賠禮:“恕在下不能明言!”
“不必著急!”禦瑟拍拍手站將起來,往屋後走去,“那邊的事兒,快散場了。”
“散場?”
燎星滿腹狐疑,卻不便再追,隻得苦惱地盯著院中蕭子隆那急急走動的身影。忽然,隻聞屋中嬰兒響亮的哭聲,攜著十足的氣勢,劈開了滿院的膠著。一個小丫鬟自裏間跑出來,一馬當先地稟報:
“王爺,王妃生了,是小世子!”
聞言,蕭子隆不由得咧嘴大笑。緊接著,醫女和丫鬟簇擁著接生婆走了出來,接生婆的懷中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小家夥裹在綿綢之中,眼睛還未睜開,短短細細的毛發黏在腦袋上,蕭子隆卻覺得可愛的緊。一旁的丫鬟奴才齊齊道賀。
蕭子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抬頭望天,猛然察覺已是未時!
糟了!也不知道外頭的戰事如何了!
他的目光在院子四周掃視,發現了對屋簷角係著的一條紅色飄帶。
“乳母將孩子帶下去好生照顧!你們都忙去罷!”
“是!”
眾人退下,一道黑影迅捷地閃過,燎星單膝跪在了蕭子隆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