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臨百仞之淵(下)(2 / 2)

南方有鳥焉,名曰蒙鳩,以羽為巢,而編之以發,係之葦苕,風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係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幹,莖長四寸,生於高山之上,而臨百仞之淵,木莖非能長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蘭槐之根是為芷,其漸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質非不美也,所漸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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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饈一道道地擺上了桌,蕭昭業小口啜著匙中的羹湯,愜意地同母親弟弟說說笑笑——這是他這幾日來最為舒心的一餐了。

午膳用了一半,就見外間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男子,神色驚恐,灰頭土臉的,十分狼狽。看衣著,當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王爺,王爺!”一眼便瞥見他家主子坐在側首,那個家丁沒命似的大叫著跑過去,“王府燒著了!梁都塌了啊!死了好多人!”

“放肆!”蕭昭文拂袖厲聲道,“也不看看這是甚麼地方!還不拜見皇上太後?”

那家丁始回過神來,討饒似的,連連磕頭拜道:“小的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小的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罷!”王寶明皺著眉問道,“王爺府中究竟發生了何時,唬得你嚇破了膽?”

那個家丁始終驚魂未定,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的:“一個時辰前,王府主屋突然起火……火勢凶猛,蔓延得極快,霎時間大半個王府都燒著了,府中的人也死的死傷的傷!火燒得太大,一直燒到後院的那一大片空地才勉強控製住……啊,是管家命我來向王爺報信兒!”

蕭昭文沉著張臉,語氣亦是低沉的,“王妃怎麼樣了?”

“王爺您放心,彼時王妃正在柳主子房中下棋,沒有受到火勢波及。不過這火起的快,火勢又大,主子們都受了些驚嚇……”

“嗯。”蕭昭文點點頭,不再問話。

蕭昭業靜靜旁觀著——早有耳聞,新安王寵愛偏房柳氏,對王妃卻是淡漠得很。如今昭文他究竟是礙於我等在場,不便直接詢問柳氏安危,還是患難見真情,便同我與阿奴……我與阿奴一般。

“怎麼無緣無故就起火了呢!”王寶明著急地問道,“王府中現在是甚麼情況?屋子燒了多少?”

“小的進宮來時,火勢已經控製住了。王府主屋一塊兒燒得最為厲害,倒塌了不少,其餘的也幾乎隻剩一個空架子了!屋中財物實在趕不及搬出來,王爺書房中的字畫也,也盡數焚盡。”

“不妨事,這些待我回府再處理罷。”

蕭昭文擺擺手,方欲將家丁遣走,蕭昭業便慢悠悠地問道:

“火是怎麼起的?”

“小的不知道。這火邪乎得很,平白無故就燃了起來。要說這深秋幹燥歸幹燥吧,這火勢也不該蔓延得這般快……”

“不是下人無意間失了火種?”

“這個……小的就不敢確定了。但這火勢也實在太……啊!莫不是有人故意縱火?”

“休要胡言!”蕭昭文嚴辭道。

王寶明頓時緊張起來:“昭文,說不定是你為官的這些日子與人結怨,有人想要暗害你呢?今日若非,若非你趕巧上母後這兒來了,會有甚麼後果,母後想都不敢想啊!”

王寶明將目光移到正盯著桌上的菜肴沉思的大兒子臉上,心急地問:“皇帝,你說是不是?”

蕭昭業抬起頭,“母後稍安,朕這就派人去查明起火的真相。現下新安王府損毀嚴重,不如昭文一家就遷入皇宮暫住一段日子,朕命人將壽康宮旁邊的德乾殿收拾一下,母後以為如何?”

“好,就按你說的辦!昭文再住在宮外,哀家也不放心。”

蕭昭業將目光移向蕭昭文,對方立即拱手道:“聽憑皇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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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皇上。”馬澄施施然立於堂下,“臣在新安王府中各處均發現大量燃油殘餘的痕跡,可以初步斷定此次失火係有人故意為之。買通了王府中人作案的可能性較大。”

“隻查出了這些?”蕭昭業皺皺眉,顯然對目前得到的消息不大滿意。

馬澄揖禮請罪:“是微臣失職了。火勢太大,幾乎燒光了所有痕跡,所以……”

“罷了,朕並無怪責你的意思。下去罷,繼續排查!”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