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兒,”她張口喚道,語氣嚴厲,“夫人要的香囊呢?”
“在,在這兒……”那個喚作汀兒的小丫鬟嚇得魂不附體,哆哆嗦嗦地把手中的笸籮遞上前去,“奴,奴婢正要……正要給夫人送去。”
“閑話說夠了,便記起夫人吩咐的事了嗎?”絆弦的目光在她們臉上冷冷地掃過,語氣稍緩了一些,“這位——是在西廂當差的櫻姑娘罷?”
“正是。”阿櫻定了定神,昂起頭來說道,“奴婢被夫人派去伺候采婕姑娘。”
她在“采婕姑娘”四字上加重了語氣,得意的神態盡顯,底氣也足了幾分。
“哦?你也知道,是夫人差你去做事的?”絆弦高聲嗬斥道,“既如此,便該安分守己,怎敢在此傳些捕風捉影的謠言?”
“我……”阿櫻忿忿地抬起頭,終是被絆弦淩厲的目光逼散了膽子,“奴婢知錯。”
“回去罷!好生侍候采婕姑娘。主子的事豈是我們這些奴婢可以妄論的?”
“是。”阿櫻悶悶地應聲,咬著唇出去了。
絆弦打量著膽戰心驚的汀兒,估摸著這次的教訓夠了,語氣緩和下來:“罷了,汀兒,把香囊給我帶回去就行。”
“多……多謝絆弦姐姐……”汀兒雙手顫抖著奉上笸籮裏繡工精致的香囊,目送著絆弦走出屋子,才如釋重負地扶起地上的木凳。
“真有你的!”
絆弦剛走出下人房,藏在牆角的衡蘭便蹦了出來,誇讚地拍拍她的肩膀。
“若是我,肯定氣得衝進去跟她們大吵一架,沒由得鬧出事來。你這一招敲山震虎,妙得很!”衡蘭開朗地笑著,“總算是出了一口悶氣!”
“可不是!”絆弦與她並肩走著,腳步輕快了不少,“你這暴脾氣也該改改了。虧得我在,攔住了你!不然鬧大了,對夫人也沒好處不是?”
“把我說得跟母老虎似的。”衡蘭赧然地憨笑著,“還不是她們在背後編排皇上和夫人,我氣不過啊!”
絆弦熟練地察看了手中香囊的針線後,收進袖中:“行了行了,夫人難道不知道這府中的謠言?她都沒急,你就別瞎著急了!”
“這可說不準!今天是我們碰巧撞上了,夫人指不定還被蒙在鼓裏呢!我得趕快去告訴她!”話音剛落,衡蘭便火急火燎地提起裙子小跑向前。
“哎!你倒是慢著點……”
衡蘭一路小跑著回了簇嫤苑,附在何婧英耳畔一通眉飛色舞,末了氣鼓鼓地聲稱:
“我說夫人,你可不能再這樣聽之任之了,再這樣以訛傳訛下去,遲早會變成外邊那些閑雜人等的談資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何婧英頗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你,坐下緩緩吧……別氣壞了身子。”
“小姐!”衡蘭急了起來,“你怎麼一點也不在意啊!那些人……”
“絆弦參見夫人。”絆弦雙手捧著漆盤,其上端端正正地呈著一紫一藍兩隻工致的香囊,“這是早先夫人吩咐的香囊。”
“平身。放下罷。”
“絆弦,你怎麼走那麼慢啊!”衡蘭挑著眉打趣道。
絆弦放下手中的漆盤,掩麵笑道:“是誰撒了腿跑得跟兔子似的?”
“我這不是著急嘛!”
“我看呐,你是瞎操心了。”絆弦眼波流轉,望向何婧英,得到後者默許的淺笑,“咱們夫人現下隻怕歡喜都來不及呢!”
“歡喜?歡喜那些丫頭這麼搬弄是非?”衡蘭覺著特別不可思議。
“好啦!”何婧英忍俊不禁地拉住衡蘭的手,“絆弦說得沒錯,我歡喜,歡喜這些是非。還是讓他想到了這兩全之策,雖是權宜之計,但……”
“他?哪個他?”衡蘭愈發糊塗了。
這兩日,他一直不許她去探望采婕,仿佛她一見到那張慘白虛弱的麵龐,就會情不自禁地許下什麼滑天下之大稽的諾言似的。她明裏謹遵聖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底裏卻暗暗慶幸這一道命令,令她得以自撕裂般的兩難之中抽身。沒想到,他真有這弄假成真的本事,難得楊大哥竟肯捏造這樣一套瞎話,來幫他,幫我……們。
念及此,何婧英望向絆弦會心一笑,對衡蘭說道:“你啊,就是太耿直了,心裏沒有這些彎彎繞繞。如今,你隻需知道,這些謠言對我沒有任何的妨礙,不必為我抱不平。相反,我樂見其成。”
“這……”衡蘭估摸著自己的表述還不夠清晰,急著再補充完善一番,卻被門外一小廝的高喊生生打斷了: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