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讓你出去幹幹正事,省得天天吊兒郎當的。”
“嘿!你還教訓起我來了!”蕭子隆作勢要挽起袖子,怎奈廣袖長舒,卷不起來。
“這就要較量較量?當街鬥毆,有失斯文。更何況你有傷在身,我從不恃強淩弱。”蕭昭業仍將手背在身後,嗤笑道,“改日靶場上見真章!”
“怕了你不成?”蕭子隆拂了拂袖,招呼轎輦跟上,“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月色清冷,街口拐角,兩頂軟轎,一頂向北,一頂向東,不急不緩,漸行漸遠,灑下黢黑的轎影與轎夫佝僂的背影??
一盞孔雀燈在黑暗中靜靜地散發著它昏黃的光束,屋中良宵私語,軟玉生香。男子自背後擁著女子,將頭埋入那流水般的青絲中,緩緩地講述著什麼。她一語不發地聽著,衾褥間的纖纖玉手卻不由自主地攥緊。
“兩年?父王選擇了後者?”女子出言。
“你覺得不妥?”
“父王這樣選擇,對我們而言,當然是——求之不得。”末了,她又補充道,“我指的是,皇位。”
“我知道??”
至孝之名,不論幾分真假,終究是血緣至親——她仍是這般小心翼翼地怕他誤會,似成了習慣。
“若你是父王,你會怎麼選?”女子翻身,一雙妙目直看進男子心底。
“我不知道父王經曆了甚麼,有怎樣的心境,沒辦法設身處地為他選擇。我隻知道若現在這道題擺在我自己麵前,我會選前者,無論幾成把握。”男子目光炯炯,認真地答道。
“別咒自己!”她扁了扁嘴,嗔怪。
“好啦??”用力把女子往懷裏揉了揉,他笑著問,“不想知道原因?”
沒聽見答話,男子繼續說:“要麼陪你久些,要麼盡早放你離開。那樣糾纏實在沒有意思??”
“不要再說了!”緊緊揪住他的寢衣,纖長的指甲直嵌入腰間健實的肌肉,女子在懷中悶聲喝道。
“玩笑而已,真動氣了?你莫不是怕當小寡婦?”
“妾身倦了,先睡了。”她冷冷地應道。
“好啦,不說這個了。你今天去隨郡王府,王歆可有和你提到,子隆想離京為官?”
女子默了半晌,終是好奇:“沒有。隨郡王他?”
“他想接四叔的位子,當荊州刺史。”
“歆兒沒有提過。不過這樣的安排應是很合她的胃口,畢竟她近來與娘家關係寡淡,沒甚麼牽掛,離京還能少些束縛,自在些。”她頓了頓,有些不情願地問道,“若他們走了,不就??”
“我是有心籠絡子隆,但他既無意政鬥,便罷了。”男子一默,沉聲說道,“阿奴,其實有的時候我真不明白,為甚麼要這樣努力地去坐那個位子?像子隆那樣避開鋒芒不是很好嗎?論才能手段,二叔能比我做得更好??”
“你的身份和隨郡王不同,就算你自己不想爭,難道他們會輕易放過你?真的要躲到天涯海角了,你可放得下這裏的一切?眼下大局未定,隻能順其自然,明哲保身。待大局定下,九五之尊呼風喚雨也罷,一介王侯受製於人也罷,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你可願這般聽天由命?”
“我不知道!自從知道父王的病情,我就時不時地想起,卻總沒個定論。阿奴,你更希望哪一種?”
“我??”今日女兒家的閨房私語言猶在耳,女子的心募地揪痛,語氣如常,“前路難測,我說不上??若竟陵王容不下你,豈非自取滅亡?”
他聽出言語間的蹊蹺:“阿奴,你其實不願我登基?不要這樣勉強說服自己??為甚麼?說來聽聽。”
“我沒有??我不知道??”將腦袋往男子的懷裏埋了埋,還好此時無人能看見她失措的表情。
男子像是猜到了什麼,滿意地勾起嘴角,溫聲道:“我知道了。”
“知道甚麼??很困,先睡了??”女子悶著聲,不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