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膩膩的桌子上,擺著個酒精爐子,鍋子裏紅彤彤的湯和小龍蝦驅走了些許涼意。不在乎對麵那個男人是否在全神貫注的看著我,兩隻手的小指努力的翹著,盡量用最少的手指頭解決掉龍蝦的殼。
“老板,有可樂嗎?你給來一個!”他說。可是他並沒有動筷子,也沒有打算動。
老板拿來一聽可樂,放在桌子上。他接過去,拔掉吸管,拿起餐巾紙擦淨表麵的灰塵。
“我覺得這個吸管一點也不衛生,你還是這樣喝吧!”輕輕的把可樂放在我麵前,臉上並沒有出現殷勤的笑意。不過這讓我對他的態度有些轉變。
我望著這個怪物,居然不再那麼討厭他。甩下頭,指了下火鍋。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我不能吃辣。”
“一個男人,辣都不敢吃?”這樣能不能確定這是個懦夫?
“恩,我們廣州那邊,都不太能吃辣,因為怕上火。”
“哦,你是廣州來的?那我基本可以回答你剛才在車上問的問題。我們不可能見過!因為我沒去過廣州,即便是做夢也沒廣州一日遊。”我咽下可樂回答了半個小時之前的問題。
“嗬,你還挺風趣的呢!”
“不能跟你們大城市的人比,我是山東沂蒙山山溝裏來的,別笑話我。”
“什麼大城市啊,我也就是那裏一個大農村出來的。”
“你們那裏真是經濟開放早啊!一定很感激鄧爺吧?這年月農民也開著藍鳥,那你們那裏城市人是不是最低檔次也開著奔馳?”刻薄是我這個人的個性,我想這樣評價自己基本上算是誠實。
“不,我們那裏現在準備擴大機場規模,增加機場數量了。”
“哦,我真是讓你見笑了,還以為你們那裏都開奔馳呢!原來都弄上私人飛機了。”
“你真是聰明啊!一點就通!”他又露出了那倆尿窩。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好象鍋裏冒出來的熱氣有點嗆鼻子了。望著外邊的細雨,心裏冒出一句小學的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今天幾號啊?”我眼睛望著外邊問他。
“5號。恩,四月五號。”也許今天我不應該坐在這裏,也許今天我應該做個孝女。可是我什麼也不是,不知道來這裏是為了什麼,也忘記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今天,我應該去拜祭我母親。”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人說這樣的話,一個居心不良的陌生人。
“我也是。”說不上他的表情是冷漠還是嚴肅。 又是長長的沉默。我想,我們都在想自己的心事,而不是去猜測對方的心事。 他主動買了單,說先送我回酒店,我沒有拒絕,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當我快要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他突然說:“明天,我要去南京了!”
你愛去哪裏是你的事情,不是嗎?雖然剛才我們聊過,可我並不認為那樣就可以成為朋友。於是頭也沒轉答應了一聲就走開了。 快12點的時候,李清哼哼著歌回來了。
“我告訴你,我把他搞的渾身上下都難受,他那玩意兒都快把褲子頂破了,我就大勝而歸了。哼!臭男人,還想和我上床!實在不對我口味。還有,我把口紅抹在他的腋窩底下了,估計他也看不見,等他回家,哈哈......,你說他老婆會怎麼審他?白色的襯衫印著紅色的唇印,很搭配對不對?”
我不反對她這樣的做法,想吃魚的貓,還不想沾上腥氣,這根本就不合乎理論。電話又一次響了,興奮的李清拿起話筒問是誰。靠在床上,我可以聽的很清楚小武那有些奸詐的聲音。
“要不要上來喝點茶?去那樣的地方,一點也舒服,又悶,東西又髒。茶壺都快成夜壺了!”
“可我很累了呀!明天好嗎?”李清懶洋洋的說。“明天我們就走了!上來聊會吧!我在201。”小武還抱著幻想。“不了,等有機會,我去廣州找你玩哦!你可別裝不認識我。”真他媽的假,我最討厭李清這樣的腔調。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和眼鏡都在三十年代,他穿著黑色的學生裝,而我穿著天藍色的粗布裙子。好象是一對戀人正在依依不舍的告別。他正要開口說話,我卻被門鈴的聲音吵醒了。我迷迷糊糊的打開門,站在我眼前的居然是眼鏡!他背著個旅行包,匆忙的說:“我要走了,房費我已經結算了。”他拿著一張名片塞到我手裏,轉身就走了。我都有些糊塗了,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床頭上的鬧鍾正好是一條直線,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