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昭在孫恪的王府裏住過了一晚後,於第二日午膳前離了景王府。
浩蕩蕩的禦駕隨從,雖然是小門小戶都不得親眼所見,但光是看車輦的痕轍,便能知道定是皇帝出行。
於是,民間遍有傳言,皇上的身子好了。
之後一日,孫恪上書,呈請去攝政王爵,以俗子之身,前往先皇陵寢祭祖,皇帝孫昭奪情不允。
一日後孫恪再次上書,仍舊是呈請去攝政王爵,去景王王爵,自沉於市井之流,並請準允其前往先皇陵寢遙拜,皇帝孫昭怒斥其忤逆,不予批複。
第三日,正值孫昭升殿,未及皇帝坐穩,孫恪自脫攝政王冠帶,當殿褪袍,誓言不願做皇家兒郎。孫昭怒極,持奏折於金殿砸之於孫恪的身上,斥其目無王法,失儀於朝堂,甚至恨言,教弟不孝,無顏於父皇母後塚前。
群臣皆驚,乃伏麵於地,俱不敢言。
雖則如此,王仍不見容於陛下,乃踏至金榻一階,泣淚而跪,直麵皇帝龍顏震怒,一字一字的朗聲而道。
“即無顏以對,臣弟願替皇兄於父母陵前盡孝。”
帝再怒斥,斥其下殿,攝政王仍舊麵不改色,跪而不起,帝責太監上前將其拉止殿外以仗棒之刑罰之,王仍麵不改色,背直若山,挺而不彎,又直言道。
“臣弟駑鈍,再不敢牽累江山社稷,今日出殿之後,再不踏金殿半步。”
殿下仍舊跪著的眾臣,被王之重誓,驚得麵目失色,甚有恐至極處者,以慕容瑉清為甚,伏爬於殿中,竟置儀容於不顧,大聲號啕。
一時間,煌煌金鑾,好不熱鬧!
隔二日,皇帝孫昭下昭,自請罪己於天下,又讓胞弟孫恪著白衣,僅允其帶十數人等皇親近眷於二日後,輕騎薄行,於先皇寢前,焚罪己昭。
以告父皇。
以告黎民。
至此,延時幾個月的權位之爭,終是塵埃落定。
那些朝堂上左右不定的大臣,也皆心中明了,嚴家以外戚之身,終不容於陛下左右,於是,群臣乃如惶蟻般,亦均驅至攝政王門下,以為犬馬之用。
這一切塵埃落定了,孫恪早已經打點好了準備出行的一切,此次名為祭祖,實為調兵,以前雖有他的軍符,但這次不同,孫恪不得不親往大營,安撫那些將軍之心,再以威勢懾之。
此時,孫恪的那些幕僚和可以信任的人手不多,能辦事的更是少之又少,就連剛剛帶到身邊的白錦雷,孫恪都讓他單獨行事,雖是帶了兩個幕僚,卻也不得不如此安排。
至於曲鈞山,更是星夜車馬勞頓,於孫恪第一次上奏折前往皇陵祭祖時,就悄悄的離了京城,不知所蹤。
曲府闔府人等隻有曲長德知道自己孫子的去處,瞞下了水氏後,其餘人等再想探問,也終不得什麼消息,更有因此受罰者不下幾位,連內眷也不敢再向老爺子問詢一二。
終是於孫恪臨行前夜裏,曲鈞山單人獨騎,衣衫以至襤褸之境,才於星夜驅馬王府。
孫恪安置著自己出城了以後的一切大小事務,大到兵防,小到一幹雜事,皆不加以人手,都是他自己定下的。
而王府裏的安全,孫恪更是用心,將孫長德的院子和白錦繡的院內的侍衛人手又加了一成,王府裏的守衛也都換成他的近身親衛。又將京畿防護總領將軍田乘風叫至王府,麵授機宜,以備王府安全,田乘風得孫恪重用,已經做事十分妥貼,一應事宜也都是皆是心中有數,俱無不應之理。
至於宮中孫元泰處,孫恪倒沒有多做安置,以前已經極是妥當了,他又親自與宮內的總管大喜和大悲兩個公公托付了一番,二人皆以性命相保。
如此種種的安排之後,孫恪才於數日後的淩晨,輕騎單衣,帶著二十名近身校尉,開城門,向南急馳而去。
孫昭離京,對嚴府的夫人孫氏還說,竟是天大的好事,聽了消息以後,她的病竟然是一晚間就好了大半,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讓自己的近身伺候的嬤嬤好是梳洗打扮了番,又命人遞了自己的名帖去到宮中,請見貴妃。
孫恪走之前,給白錦繡下了死話,不許她出府,否則他回來的時候,這瓊玉堂裏,他一個活口都不留。
孫恪心思和手段是什麼樣的,白錦繡自然是知道的,送走了慕容家的小姑娘,便隻能把自己整日困在了王府裏的後院,連想都不敢想,而她身邊的奴仆們,也像是被上次的事情嚇怕了,再加上孫恪臨行前的一番言語,個個麵如驚鳥,就是白錦繡挨近了王府的院牆,她們都個個嚇得麵容失色,像是隻怕白錦繡翻了牆就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