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東興這才嘴角路出了滿意的一笑,從自己的身旁端了一壇子燒刀子烈酒,遞到曲鈞山的麵前。
這時候,白錦繡也隻當是兩個少年脾氣相投。
卻完全沒有料到幾十年後,契丹王帶著數十萬精銳雄兵,站在一道無名的隘口前,滿臉殺氣的看著站在隘口處,手無片鐵的東興府的府尹--曲鈞山。
曲家在幾十年裏,在東興府曆經四世。
先是曲懷德做了五年的東興府的府尹,然後便是曲連海,曲連海在這個府尹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年,至到曲鈞山才不過三年,完顏東興便已經耐不住,要起兵南犯。
可是,當日裏,曲鈞山麵對著數百隻對準了他的羽箭,竟是崧然不動。
若沒有今日的情誼,便是一百個曲鈞山也倒了下去,可是,那天,完顏東興的十萬鐵蹄,竟是被曲鈞山擋在了那裏半日之外,不能前進半步。
完顏東興一生後宮美女如雲,手下重臣虎將也是比比皆是,隻是,朋友卻一直是隻有曲鈞山一個。
完顏東興當曲鈞山--
是朋友!
亦是情如兄弟!
曲鈞山對完顏東興,有防,有護。
若說是能照見肝膽的朋友也不算是。
但是若說不是朋友,在他在任的許多年裏,費盡周張的為了契丹為了完顏東興與永樂城的朝廷周旋,也僅是為了今日那贈酒之誼。
兩個人都是才十幾歲的年歲,正是打鬧的年紀,因為,沒了那些規矩和束縛,性情又是相近,於此摔摔打打之下,成了朋友。對視之時,更是眼中已經帶著對對方的欣賞之色。
白錦繡隻當他們倆是十幾歲的孩子在玩鬧,全然忘了兩個人的身份。
她笑著看兩個人打鬧出來的情誼,忽覺得自己有些豔羨。
獨飲邀月獨飲,縱使沒有人陪,也沒有對影而酌的灑脫,可是,白錦繡依然喜歡這樣的恣意。
以及自由!
三個人鬧到了夜裏很晚以後,白錦繡才讓兩個侍衛拿著自己的腰牌,去叫開城門,把曲鈞山送回了曲府。
曲鈞山並不願意走,甚至有意留宿在營地裏,白錦繡卻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直接命人把他抬到了馬上。
散了以後,營地裏一下子空寂了下來,走到火堆旁,還有零星的火星,除此以外,竟是連半個人影都不見。
白錦繡回了自己的帳裏,想著再過一日,接了旨,便能和新設立的東興府的府尹,也就是契丹全境的新任知府一起上路。
也許,這一次,孫恪真的是被孫昭壓製住了,所以,他才沒有動作。
這樣想著,白錦繡才昏昏的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已經落了日頭,在又接了聖旨,知道新任的東興知府便是自己的姥爺曲懷德以後,孫恪竟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而讓白錦繡心生疑惑的是完顏東興請封王妃的奏折也沒有發下來,說是留中不發。
像是一切隱約間從四麵八方彙了過來,形成一觸即發之勢。
八月初六,是鴻臚寺選好的日子。
這一天,天氣格外的清朗。
這一天,也是完顏東興撥營回契丹的日子。
而且,至到完顏東興所坐的蕃王製式的馬車緩緩的駛出了永樂城以後,白錦繡都沒有再見到過孫恪。
躲在完顏東興的王輦之內,白錦繡似若驚弓之鳥,但凡是外麵有一丁點的異樣的動靜,都會讓她眼裏的神色更加驚恐一分。
完顏東興看著白錦繡這副如若寒蟬怕到了極處的模樣,微微的衝著白錦繡笑道。
“已經出了皇城了。”
“是嗎?”
白錦繡不敢想信,挑開簾子,果然見到了外麵已經整裝待發的契丹衛隊,緊皺著眉頭,她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詭異。
完顏東興這時端了杯茶水遞到白錦繡的麵前。
“你說,孫恪是真的放手了?”
這樣的話,兩個人都不相信,所以,相視而對的時候,竟是一起搖了搖頭。
白錦繡又向後望了望,見曲懷德的轎子跟在契丹隊伍的後麵,較著前麵儀仗的聲勢,顯然肅靜了許多,隻有二十幾個跨馬帶刀的侍衛隨著。
返回頭,白錦繡接過水杯,遲疑了片刻,然後對正在把弄手裏的一柄孫昭賞賜的掐絲嵌紅寶的短式匕首的完顏東興道。
“你莫要太為難他。”
“誰?”
完顏東興往後望了望,瞭了一眼跟在後麵的曲懷德,還有曲鈞山道。
“你說那個雜毛未幹的小孩子,我與他一般見識什麼。”
“不,是我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