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伸手才解開腰上纏著的白玉腰帶,見有個女人身著正紅的比甲,頭插玉飾,滿臉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
“這位姑娘,我來伺候你吧。”
“不,她就好了。不勞煩夫人親自動手了。”
白錦繡手裏拿著腰帶,搭在桌上。
因為這是間耳房,房間並不大,白錦繡側過頭,對這個身著正室的服飾的夫人,淡淡的笑著,隻是眼裏的拒絕之意已經十分的明顯。
“這裏太狹小了些,夫人或是不計較,能出去等嗎?另外,我賞了她枚金釵,你也一並算好了,一會兒給你錢。”
那夫人頭上戴著支丹鳳含珠的金步搖,此時微微的動了動,竟是笑道。
“哪裏能讓姑娘破費,這本就是我家的東西。”
“不,這是我的。”
白錦繡微微一笑,臉上帶了些威色,眼見那個侍妾明顯一縮,像是極懼怕的樣子,便冷冷的看向那個夫人道。
“我隻是戴在她的頭上,看著喜歡罷了,改天我過來的時候,還是要見她的,你莫要欺我不在,把東西又吞了賣了,到時候我可是不依的。”
那夫人見白錦繡言語厲害,又見她滿身的華衣錦服,自然是不敢招惹,便強自笑了笑,再沒了剛才的威風,這才退了出去。
白錦繡自己換好了那套衣裙,套上了比甲,才坐到了妝台前,讓一直縮手縮腳的立在旁邊的女子過來替她梳頭。
這時,白錦繡見那女子的手上淤青和傷痕,倒豎了眉,問道。
“他們打你?”
那女子不敢應話,搖了搖頭。
白錦繡又問。
“是你丈夫?”
說出口以後,白錦繡都是冷笑,這女子既然是侍妾,那店主又哪裏會是她的丈夫,夫君,便說是她的主子,才是合情合理的。
見那女子搖頭,白錦繡又問。
“是剛才的那位大夫人?”
那女子還是搖頭不語。
白錦繡見她生性軟懦也不再問,透著鏡子看了一下外麵的動靜,從懷裏不動聲色的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也不說話,直接塞到了那女子的袖籠裏,然後返手用自己受傷了的手,捂住了那個女子的嘴。
貼在這個此時在自己懷裏瑟瑟發抖的女子的耳邊,白錦繡低聲言道。
“若是別人救不了你,你也要自己救自己,明白嗎?”
說完,白錦繡這才放開了手。
也不再和那女子說話,眼見著大夫人挑著簾子往裏麵望了兩望,也不搭話,隻是垂眸任身旁的女子替她挽了一個昭君髻。現下京城流行的便是這樣的低髻,甚至傳說,這個發髻,便是昭君出塞的時候,挽的樣式。
見那女子把自己的頭發梳得極是規整,儼然間竟是比以前侍候她的梅花梳得還要齊整,便笑了笑,插上剛買的那支赤金的盤螭釵。釵上的異獸眼怒凶意,可是,戴到白錦繡的頭上,卻是十分有威勢的樣子。
那女子又取了些盤中的攢珠插入白錦繡已經盤好的發髻之上後,便縮手退了兩步。
“不錯。”
照著鏡子,見自己還有幾分姿色的樣子,白錦繡微微一笑。
“你再給我找個藍色的紗巾來,最好要撒花的那種樣式。”
待白錦繡收拾齊整了以後,那夫人挑開簾子,見白錦繡此時手裏拿著一柄江南的紙傘,傘麵的顏色是白色,上麵隻有一株遒枝梅花,竟是一時間愣了神。
“謝謝老板了,這是銀票。另外,我的這身衣服過了申時會有一個年歲十四五的少年來取,他叫完顏東興。”
給了銀票以後,白錦繡沒有走後院,反倒是從前堂走了出去。
手撐起那柄紙扇,邁著蓮步挪移出去的時候,這件藍色的月華裙,隨風輕擺,動若荷葉,起起伏伏,看著便覺得若是江南煙雨之意。
因為臉上罩著珠珍嵌著的麵紗,又是有一柄竹扇,雖然與街上的其它行走著的女子穿著並無太大的不同。
隻是白錦繡眼裏的目光的脫塵無物是其它女子仿效不來的。縱使白錦繡現下有心遮掩,也是透著清逸的風骨,與眾不同。
走到街上,白錦繡微微抬頭,見完顏東興也向她這邊望了過來,便斂了斂眉,微露笑意。
等白錦繡走過去了以後,完顏東興才醒過神來,混身打了個冷顫,壓下心中的驚訝強自狠灌了口茶,定了定神。
出了鬧市,白錦繡進到城中的一座庵堂裏,上過了香,竟像是尋常女兒家一樣,擺弄了會兒簽筒,再轉出庵堂的時候,見自己周圍像是沒有跟著的人,便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