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該上路了。”
兩個人又走了小半日以後,天緩緩的陰沉了下來,接著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因為還要再走上二三個時辰的路程,所以,白錦繡便叫阮非墨進到車裏躲躲雨,阮非墨並沒有進去,肩披著蓑衣,頭戴鬥笠,一雙儒雅的眼裏透著分外的溫和的脈脈之色,而他此時說話的語調又是舊時的音色。
“就快了,把簾子放下吧,小心些別讓雨淋到了。過了這個山坳就到胭脂山山腳下了”
以前,在白錦繡玩鬧或者是出了什麼鬼主意的時候,阮非墨就是這樣的聲音,不急不鬧,不怒不瘟,就像是現在一般,平和的不能再平和的模樣,白錦繡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落了簾子後,隻是覺得當真是有詩中所雲的那種物是人非之感,以前,隻是覺得阮非墨會是女子擇婿的良人,而現在,白錦繡卻發現自己能夠平靜的麵對,已然是心內不生波瀾了。
難道,當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隔著一道簾子,白錦繡手捧著一本閑書,半偎著一個軟靠,安靜的坐在車內一方雞翅木的木榻在車內,阮非墨披著蓑衣手持著一副牛皮馬鞭正襟危坐在車外。
胭脂山因為滿山的桃樹,每到春季便是漫山遍野的嫣紅深粉的顏色,便若是女子所用的胭脂的顏色,待等兩個人到了胭脂山的山腳下的時候,夜色已經濃了下來,林靜無聲,有一種萬籟皆寂的意境之聲,偶爾傳出幾聲稚童撫弄古琴的聲色,白錦繡仰頭望過去,隻見眼前不遠處的亭台樓閣間,燈火稀疏。
“那處便是前朝王維在《皇甫嶽雲溪雜題五首》所記之所,至到了我朝被皇上賜於寧邊靖候,後天輾轉到了我的恩師的手裏,因為恩師平素就偏愛王維的詩氣,所以,連這個座府邸的名字都沒有改,仍舊雲溪別墅。隻是,現下基本上是空置著了,隻有靜和公主在,又因為公主覺得自己住著寂寞,這才挪出了一個三進的偏遠,請了京上的幾位教習
先生來教習周邊的一些童生,起了個名字叫雲溪學堂。”
白錦繡聽著阮非墨所說的典故,眉眼轉了轉,輕聲的在車內便吟道。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阮非墨微微一笑,把另外的一首也吟出了口。
“正是這裏。你若有興趣,還可以看到王維的原題仍是在的。”
白錦繡聽見便是興奮,這要是放到了現代,這王維原筆該是個天價了吧,想著便越發有了興致,於是便問阮非墨道。
“這個雲溪學堂的由處也是從此詩上來的??”
白錦繡沒等阮非墨回答,又微微一笑的接著說道。
“這個雲溪學堂我以前便聽過,沒想到今日倒是親眼見到了。”
兩個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雲溪別墅的角門。
阮非墨叫開了門以後,便有仆人恭敬的打開了角門,又有小廝上前接過了馬鞭,府裏管事的過來親自引著阮非墨和一駕落著簾子的馬車往二進門裏麵走。
至到了二進的門前,阮非墨隔著簾子對白錦繡說道。
“你且在客間坐會兒,我先去回稟一聲。”
白錦繡並不言語,把書擱置在原處,原本這個車應該是阮非墨用來走長路所用的車馬,所以,白錦繡其它什麼也沒有動,過了片刻,便感覺有人牽著車馬又往前走,至到了一個小院前,有婆子先挑開了簾子,然後又有小丫環走到車前,先是深福了福,俏聲說道。
“請姑娘下轎。”
說話後,便有婆子上前搭手扶著白錦繡下了馬車。
到了二進院的一個小裏間,白錦繡隻撿了一個左側第二個位置的紅木椅子坐下。
白錦繡才剛坐下,便有穿著幹淨利落的丫環捧著一套汝瓷的蓋碗放到了茶幾之上。
這時一個年紀十五六歲的一個水靈靈的丫頭走了進來,站在白錦繡的麵是,福身說道。
“姑娘且坐著,有什麼事情盡快說話。”
白錦繡微笑頷首,也說道。
“有勞姑娘了。”
白錦繡坐在這個小裏間裏,看著這間不大的屋子了,雖然擺設並不很多,卻是件件精致,小到門板上做裝飾用的鑲嵌,大到正堂上掛的八扇屏,足可見出整棟府裏不同一般的氣勢。
阮非墨因為偶爾會在這個府裏留宿,所以這裏是有他的換洗衣物的,在換過了衣服以後,由一個宮裏的嬤嬤引著他,進到了靜和公主所住的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