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情基本穩定後,我放棄了晉升的機會,在眾人的惋惜中向總公司提交了請調報告,隨著梅姨一起離開上海這個傷心地,回到了丹城——這個天宇長大的地方。
梅姨在這個城市一條幽靜的街道上開了一家叫怡心軒的蛋糕店,店麵不大,但是生意不錯,附近的居民都很喜歡來買糕點。我和梅姨就住在店鋪二樓的小套房裏,梅姨把天宇以前住的那間留給了我。住在他曾經住過的空間,呼吸著他曾經呼吸過的空氣,我才有力氣生活下去。
我們在郊區的公墓為天宇買了一塊墓地,墓地伴著一片灼灼的桃林,晚春時節,落英繽紛,很是淒美。安葬了他的骨灰,我也開始了在丹城的生活。
以前那種對事業的激情似乎已經消失了,我不再是那個事事爭強好勝,精明能幹的夏萌萌,在調到安泰設在丹城的分公司後,我主動要求當了一名普通的證券分析師,平時寫寫證券分析報告,每月給金融雜誌寫幾篇股評,如果我願意,我甚至可以不用去上班,在家裏就可以把工作完成,再用郵件發給公司就可以了。因此,我的時間相當得自由。
日子原本可以就這麼悠悠地過著,如果我沒有遇見季卓揚的話。
直覺告訴我,他並不象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無害。因此,我下意識地避免和他見麵,包括每周一次的複查,我也拖著不去。
但是,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個讓他周圍的人都無法安靜的人。自從第一次去複診後,如果我沒有按時去醫院,這位盡職的醫生就會打電話來催促我到他那報到。在我找各種理由推脫的時候,他就會不辭辛勞地一個電話把狀告到林雲那,林雲再打電話來把我臭罵一頓,結果是我還要乖乖地去複診。
而每次在醫院裏,他都可以自動忽略我無限哀怨地表情,麵不改色地為我做完檢查,讓人很欽佩他的職業道德和良好的個人修養。
一個周日,梅姨外出買原料,閑著沒事,幫她看店。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人變得非常傭懶。
正在打瞌睡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打起精神,抬起頭來,發現竟然是季卓揚,他還牽著一個小不點,瓷娃娃一樣,應該就是他傳說中的女兒了。
看到我,他象是很意外。
“嗬,你好。”
“你好。”我盡量麵帶微笑,“季醫生還送醫上門嗎?”
“哈哈,醫院沒有這項服務。夏小姐的想象力相當豐富。”他軟軟地回了一句。
“我是帶女兒來買蛋糕的。”他說著,抱起那個小不點,“來,夢夢,叫夏阿姨。”
“夏阿姨好。”很稚嫩的童音。
我對孩子一向沒有什麼免疫能力。摸了摸她胖乎乎的小臉問:
“乖,想吃什麼樣的蛋糕啊?告訴阿姨。”我指了指櫃台裏的蛋糕。
“你是吃巧克力的還是草莓的,還是……”
小不點看著櫃台裏琳琅滿目的糕點,有點不知所措。
“夏小姐幫忙推薦一種吧。”
“要不然就選巧克力的吧,小孩子都喜歡吃這樣的。”
“阿姨,我不是小孩子了,爸爸說我已經長大了,我不要吃巧克力的。”小小的聲音抗議著。
“好,夢夢不是小孩子。那我們吃草莓的好不好?”我有些好笑得看著她問。
“嗯,好,隔壁天天也說這兒的草莓蛋糕很好吃的。爸爸,我可不可以要三塊?我一塊,爸爸一塊,天天一塊。”
我看了看季卓揚。
他點點頭,“麻煩夏小姐包一下。”
我將蛋糕取出放進紙盒遞過去。
“多少錢?”他接過後問。
“不用了,算我請夢夢吃的。”我又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也算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笑得很是開心。“來,夢夢,跟阿姨說再見。”
“阿姨再見。”夢夢揮了揮小胖手。
“夢夢再見。”麵對這麼可愛的孩子,我很難不露出笑臉。
季卓揚衝我點點頭,抱著夢夢往外走。正要推門出去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對我說,
“對了,夏小姐,忘了告訴你,我上周剛搬到翠玉大廈,就在這條街的轉角,很近的,有空可以去坐坐。”
“嗬嗬,太客氣了,改天一定去叨擾。”
“歡迎。”在他轉回頭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上揚的嘴角,突然,感到有點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