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賀春元,美人慵妝暖(1 / 2)

珍珠回廊的盡頭,一個身穿碧色衣裳的小宮女正在采集桂樹葉子上的積雪,旁邊站著的丫頭,年紀略小些,眉眼還沒有長開,見手裏端著的瓷盆不斷地往外冒熱氣,便有些貪玩,伸過臉去湊那熱氣。大點的宮女看見了,一伸手,便打在她臉上。

“死丫頭,當心壞了氣味,看娘娘怎麼整治你。”

被打的那丫頭立時站的穩穩的,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碧色衣裳的這宮女把花簍裏的雪倒進瓷盆裏,叫了那丫頭,沿著珍珠回廊朝結綺閣走去,才走到外頭,便見守在門外的宮女急急接了手裏的瓷盆,往裏送去。這碧色衣裳的宮女低下頭靜候了一刻鍾,不見裏頭有吩咐,這才下去了。

走出偏門,已不複院子裏的奢華,一側木門,隻簡單雕了些杜鵑淩霄,這才是下人們住的地方了。碧色衣裳那宮女突然轉過身,那挨打的小丫頭驚了一驚,略往後退了一步,那宮女不禁笑了:“打疼了吧?”那丫頭搖搖頭,不自覺伸手撫了撫臉。

“你別怪姐姐,那是娘娘日日用來溫臉的鮮奶,每日趕早從琵琶巷送來的,晚了些兒都不成,娘娘嫌氣候長,壞了氣味。今日是什麼日子,你膽子倒大,你是忘了東林廂那被喚做琴奴的丫頭了麼?”

“四兒不敢,四兒知道姐姐是疼四兒才願意提點,換了旁的人,姐姐隻消交給李公公,往後這宮裏隻當沒了這個人。”

這宮女不禁笑道:“你倒懂事。往後時日長著呢,不長記性呢就是多長幾顆腦袋也不夠你用。”她雖這樣說著,到底還是歎了口氣,“你今日在冷風口裏也站久了,怕是血淤著不散,回屋暖會兒去吧,這兒不用你跟著了。”

“是。”

這宮女遣走了隨身的丫頭,自己望了望陰陰的天,又是要下雪的意思,便緊了緊衣裳,回了自己的廂房。

禎明三年正月初一,太極殿前,一眾文武百官,列位階前。辰時三刻,隻見東側路門跑出兩個小太監,捧了金繡軟羅煙,朝眾人輕輕一揖,便進了殿內,將軟羅煙掛於殿前,約莫半刻鍾,遠遠傳來皇帝近侍劉安細長的音調。眾人方齊齊跪下,一聲咳嗽也不聞。待得皇帝走近,便呼“吾皇萬歲”,行跪拜八參大禮。

眾人魚貫而入殿內,便見軟羅煙內已坐了個美人,細細生香,皇帝也不顧殿內大臣,便偏頭調笑,不知耳語些什麼,半響方吩咐劉安禮樂。

正是日前排過的《賀春元》,雖是朝賀之樂,但皇帝喜作悲音,因此這熱鬧之中竟聽出絲絲哀婉。禮樂過後,各敘了安,皇帝打賞了眾人,又食了些春餅朝酒,議了些吉事民意,皇帝漸有些乏,便揮手退了眾人,隻留下江總、孔範等人。先前進來的兩個小太監也撤了軟羅煙,隻見那坐著的美人,發黑如墨,齊齊整整挽著對月髻,滿頭華翠,更襯得臉若秋水,眉目如畫。

劉安便傳女學士入殿。

這美人也起身笑道:“臣妾可要請安去了,這一頭珠翠,皇上倒是看著新鮮,卻壓得臣妾頭疼。臣妾回去卸了,再叫上孔姐姐回來陪皇上喝酒填詞,懶怠皇上再吩咐了。”

皇帝笑答:“你去就去,話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