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莞哪裏受過這樣的輕待?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但她從來自視甚高,倒不會像尋常女子般撒潑打諢,一咬牙,一跺腳,紅著眼跑了。
雲曦瞧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撇下懷中的小宮女從浴池中站了起來,緩緩的朝池子外走去。
王莞一路跑回了自己的鳳藻宮,氣的將屋子裏的瓷器擺設砸了個稀巴爛,待她冷靜下來,卻暗惱自己被他氣昏了頭,硬生生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給忘了。
從她給楊雲錫下毒至今已經一年了,按照他體內淤積的毒素,這會兒早該命喪黃泉,怎麼竟會突然寵幸別的女人,還性情大變的嗬斥她?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
思及此,她按下心頭的怒火,讓自己的宮女牡丹速去命人給楊雲昭通風報信。
這頭雲曦沐浴更衣之後,回到了楊雲錫的寢宮,轉頭便以身體不適為名,傳召了一直給他診脈的太醫院首座李禦醫。
這李禦醫乃是王莞的心腹,自小與她私交甚好,屬於對女主忠心耿耿的男閨蜜加備胎,正是他每日裏給楊雲錫的湯藥下毒,才導致他最後毒發身亡。
雲曦臥在榻上休憩,才打了個盹,就聽宮人稟報道:“啟稟皇上,李禦醫來了。”
雲曦抬了抬眼皮應了一聲:“讓他進來。”
那李禦醫名叫李子峰,生的相貌端正,舉手投足間自帶幾分書卷氣息,若不是知道原著,雲曦真瞧不出他是這種謀害皇帝的奸佞小人。
李子峰瞧得雲曦的臉色,心中暗暗一驚。
前日他來請脈時,楊雲錫已經毒氣攻心,氣若遊絲,雙目渾濁,很快就要毒發身亡了。可今日一見,楊雲錫卻是麵色紅潤有光澤,雖然神色倦怠的臥在榻上,但是呼吸平穩,絲毫瞧不出快要死的模樣!
他強按下心頭的震驚,上前給雲曦把脈,方才觸到他的脈搏,便整個人都呆住了。
雲曦的脈搏沉穩有力,不疾不徐,不僅毫無病症,而且身體好的不得了。
他詫異的道:“陛下您……”
雲曦勾唇一笑,挨近了李子峰的眼睛,眸色一凜:“如何?”
李子峰被雲曦眼中突如其來的涼意嚇的渾身一顫。楊雲錫的性子說的好聽是溫文儒雅,說的難聽些便是懦弱沒有主見,對待宮人也最是隨和,可如今這眼神中透出的神采卻讓他沒來由的心裏一慌。
哆哆嗦嗦的道:“從、從脈象和氣色來看,陛下的身體已經大好了……”
雲曦淡笑一聲,反手扣住了他給他診脈的手:“朕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李子峰被雲曦的話嚇的大驚失色,立刻跪倒在地:“陛下何出此言?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怎麼會盼著陛下死呢?”
雲曦道:“你不想,朕的皇後可想的很,這一年以來你們在朕的湯藥中下毒,為的就是要至朕於死地,朕可有說錯?”
她這話一出口,李子峰身上的冷汗就全冒了出來,他與王莞處心積慮、戰戰兢兢的忙活了一年,哪知道會在這最後關頭被楊雲錫發現了?
隻是他雖是驚恐,但心中的疑惑更甚,那毒是他親自下的,藥也是每日裏親自看著楊雲錫服下,怎麼才一日不見,楊雲錫體現的毒素就全都清除了?
雲曦也不跟他廢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你與皇後勾結謀害朕,本該千刀萬剮,株連九族,但朕念你也是被人利用,故而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知李大人肯不肯。”
李子峰雖然心中愛慕雲曦,但其實早就成親生子,且十分孝順父母。他家三代都是禦醫,一直為皇家效力,家眷都在京城,一旦事發,他們一家老小一個也跑不了。
思及此,他立刻磕頭道:“微臣,多謝陛下不殺之恩,不知道陛下想讓微臣如何做?”
雲曦笑道:“很簡單,朕要你對外宣稱朕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已經時日無多了。”
李子峰愕然道:“陛下龍體已經康複,為何要瞞著眾人?”
雲曦斂了笑容,鬆了他的手道:“讓你如何你照做就是,以後每日午後來泰安宮診脈,若是走失半點風聲,朕要你全家老小人頭落地!朕知道你與皇後有些交情,但父母妻兒與她之前孰輕孰重,希望李大人自己好好掂量清楚。”
李子峰聽到這話,心中的驚駭已是無以複加了,他與王莞的交情極少有人知道,就連他自己也從未將對她的心思吐露半分,這楊雲錫是從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