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鳥鳴一個停頓,顯然驚呆了,然後是一通狂喜的亂叫。
霽月閃身來到鳥鳴處,卻不見荷田田,正搜索著,腦袋被一個野果子砸中,霽月抬頭朝上望去。
一個烏鴉似黝黑的披風垂落下來,露出一張嬌小蓮萼一樣的小臉,碧綠色的琉璃眸撲閃撲閃地,目光開始怯怯的,見霽月並不惱,隨後琉璃眸不可思議地略帶著狂喜的神情絞著霽月,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吸進那湖水一般的琉璃眸。
兩人一個樹上,一個樹下,久久凝視,吹過了千萬年的風,吹過了兩人的發,穿過兩人的袖子,呼呼作響,一刮千年。
你是我唇邊痣,我是你心上蝶。
雖然隻有一刻,也仿佛過了千千萬萬年的時光。
然後霎時間,荷田田收回目光,垂下眼簾,強迫自己用克製,冰冷的聲音說:“師父,你來找我,師母會擔心的……”
霽月挑了嘴角,輕蔑地說了句:“是嗎?我不在乎。”
荷田田卻一下子被觸到了痛處:“可是我在乎!我全部都聽到了,再也不能裝作聽不到!璃兒璃兒……”荷田田突然說不下去了,這個事實其實讓自己很難接受。
想到璃兒,霽月的笑容一下子從臉上淡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見,變成了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冷漠師尊。
“你下來,我不能放我的徒弟流離失所,找回了你,我自然會回去,不消你操心!”
荷田田一瞬間隻覺得心酸難抑,是了,不管我怎麼努力小心翼翼,你依舊還是把我當做可有可無的徒弟而已,你對我永遠隻有責任,沒有一絲愛!
荷田田倔強的坐在樹上,剛才對唱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碧綠色的眸子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淚紋,終於開口:“我在等嵐山風,怎麼來的是你?”
霽月一震。
山有扶蘇,隰有荷花。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喬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我在等嵐山風,怎麼來的是你?我在等子都,怎麼來的是你?我在等子充,怎麼來的是你?
等的是誰終究是個幌子,那字裏行間透著的,是……我在等你,你怎麼現在才來?
你在責怪我來晚了麼,田田,霽月也是滿目心酸,瀲灩的美目開始動搖,道德的底線在不斷地搖晃,搖晃。
最終,霽月朝荷田田伸出手來,潔白修長的手指高舉著,伸向空中,他仰望著荷田田,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師尊是姿勢,而是靜靜地等待,等待她能夠把手,放到他布滿生命線的手心。
荷田田望著那花朵一般極力伸向自己的手掌,仿佛會生長,離自己越來越近,自己的心已經不能控製自己的手伸向那隻潔白無瑕的手掌,那是種帶著致命誘惑的邀約。
荷田田要用盡生命中所有的勇氣,同時也帶著生命中最強的渴望,仿佛是打開了一扇門,為自己最初的願望找到了出口。
負了天下又怎樣?
荷田田像一隻漆黑的蝴蝶從樹上一躍而下,飛向樹下那潔白散發著淡淡荷花香的懷抱,衣袍獵獵作響在身後飛舞,長長的黑發絞在樹葉上,帶下來片片落葉落在霽月袍子上肩上,他卻不曾在意,目光裏隻有那個撲向自己懷抱的少女,帶著明媚的淚光。
霎時間,陣法啟動,兩人眼前一片黑暗,荷田田到霽月的懷裏硬生生隻剩下一寸的距離,隻一寸,手沒有相握,心卻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