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漆漆的,隻剩下一彎慘白孤零零地懸在半空,四周的參天大樹已經將它大部份擋住,隻餘下那麼可憐的一點月色越過片片葉子中的縫隙曬在了地上,形成斑斑月影。
萬物寂靜,連這樹林裏的主人蟲、鳥、魚、獸都已經睡著了。月黑風高夜,正是幹活時。
古七腦子裏想著,嘴裏不由嘿嘿地笑了出來,在寂靜的夜空裏顯得突兀,驚起幾隻鳥兒撲楞撲楞地飛起。
連忙張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雙眼睛賊溜賊溜地掃向四周,心裏不由暗罵自己:沉不住氣的家夥,可不能太囂張了,你這小子小心太囂張,老天爺看你不順眼,出師不利,半分錢都搞不到。
罵歸罵,古七想起今晚的活,趕緊地拉起吃飯的家夥,七拐八拐地來到一座新墳前。墳前立著一塊碑,天太黑了看不清上麵寫的啥,不過就算是在青天白日看得見的情況下,他也不認識呀。
古七立在墓前,合手拜了拜,嘴裏嘀咕著對不起,不是他古七不仁不義呀,隻是被生活所迫,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當給了他,積個德。
敢情所有的盜墓賊都會用這個理由來搪塞天老爺,地藏王菩薩,觀音大士。古七說完求了個心安,便扛著鐵鍬繞到後麵,站著側著耳朵聽了聽,也沒聽到什麼動靜,才放下心來,準備對這個還翻著新土的墳包下手。
才舉起鐵鍬,隻覺得腦後一涼,一支冰涼冰涼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斜著眼用餘光使勁瞟去,隻瞟得白衣片片。
鬼呀!他很想叫出來,可卻不敢叫,張著嘴卻生生地把這份恐懼給咽在喉嚨口。天啊,他兩腿一直抖個不停,隻怕自己的小命就此嗚呼了。
後麵的那隻手加了手勁道,痛得古七覺得自己的肩骨已經碎得如渣了。突然他被後麵的鬼給撩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對麵的看著這個鬼,一個女鬼呀。
聲音早就沒了影,隻有吸氣的聲音,這鬼長發亂披,一身白衣呀,怪瘮人的,何況他現在正在做的就是虧心事。
果然老人說得對,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狠狠給了自己兩耳光,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那鬼影迫著古七向前走了幾步,月光剛好照在了她的臉上。
古七一看,不由脫口叫道:“孫姨。”
“哼!”孫姨一臉冷漠,恨意十足:“你小子好大的膽兒,竟敢來盜我家小意的墓,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樣滿臉可怕扭曲的孫姨與平日裏完全不一樣,平日裏的孫姨和藹可親,在船碼頭幫碼頭工人做大鍋飯,古七平日裏還時不時去蹭上一頓。但這墓裏的小意兄弟卻被孫姨給養在了深閨,大夥還老是笑話孫姨,說她把小子當閨女養。
可如今的孫姨,讓他有一種毛骨聳然的感覺。雖然害怕,但怎麼說來著也算是相熟的,便少了些恐懼,作揖求了起來:“孫姨,您饒了我吧,小七我錯了,真的錯了,再也不敢了。”磕頭隻費力氣不費錢,力氣他古七有的是,便死命的磕起頭來,生怕自己的小命就此嗚呼了。
看著這半大的孩子,也許是想起了往日的情份,孫姨眼裏的殘忍慢慢消去。轉頭看向墳堆,眼裏僅剩的一點陰霾都化成了溫柔慈愛,手撫上冰涼的墓碑,半晌都不說話。
古七求了半天也磕了半天,不見孫姨有反應,心中大呼不好,難道他古七真的要命喪於此。趁孫姨沒注意,抓了兩把土在手上,打定主意隻要孫姨決定要自己的小命,就是拚死也要逃一逃。
“唉!”孫姨的一聲長歎幽怨淒涼:“小意,你從小心地善良,我在你麵前殺了他,你必定不會高興的。”
古七一聽有戲,眼睛一轉立馬表態:“對呀,小意弟弟最是善良可愛了,見不得血呀,看在小意弟弟的份上,孫姨您就饒了我這條小小的賤命吧,小意弟弟一人在這兒也挺孤單的,以後我三天五天的來這兒陪小意弟弟玩呀。”
“哼!”孫姨冷哼一聲“這麼說你這條小命留著有用處了?”
古七頭點得比雞啄米還快,臉上的神情是老實又真誠,一副不能不信他的樣子,他就是世上最老實的人。
“好,我便饒了你,但你必須隨時來打掃這地方,要記得香火不能斷,水果祭品不能少,要是我來看到這灰塵多了,荒涼了,你未能好好侍候小意,我便要了你的小命。”
“好好好!孫姨您說的我都記住了,古七一定全力照辦,您放心好了,一定辦得您滿意。”這承諾讓孫姨那張慘白的臉稍露出了點兒滿意這色。
“不過……”古七話一轉,露出一臉為難的神色。
“怎麼了?”孫姨的麵色也是一冷,好像隻要古七的話一不對,就把他捏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