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那場宮庭政變,皇宮起火。齊高宗死了,太子逄琰也被燒死了,這才有了逄瑛登位。事後,韓忠堅決要求徹查宮中大案,這才惹禍上身,被眾人聯手弄進了監獄。
由於畏懼韓忠的聲望,而且當時韓忠的女婿楊鎮,依然掌控著城衛軍。不得已,王爺逄檜與黃元度、黃嬌等人,沒敢直接殺掉韓忠。直至韓忠病死獄中,此事仍然沒有辦成鐵案。隻是因為韓忠死了,楊鎮又比較聽話,這事便不了了之。
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韓忠的威望太高,雖至今日,依然聲望不墜。關於韓忠的那些傳奇故事,是說書人最喜歡講的段子,也是百姓們最愛聽的事兒。
政治上的事兒沒有對與錯,隻看是否有利,隻看成功與否。當年打壓韓忠是為了減少逄瑛登基的阻力,清除舊勢力。而今日為韓忠平反,則是為了讓逄瑛收攏人心,抬高聲望。韓忠被冤枉和平反,對皇家來說都是有價值的。
這事兒說起來十分諷刺,但事實確實如此。如果韓忠泉下有知,恐怕也會說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吧!
對比曆史上任何一次大冤案,其發生和平反,都不是單純發生的。冤案發生,是因為受害者礙了事兒;冤案平反,是當權者需要“撥亂反正”,同時收攏人心。即使延續到本朝,亦逃不過此律。諸位不信,可以看看那位橫刀立馬的大將軍,和那位被稱為“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的人。
黃嬌是聰明人,也知道兒子需要為韓忠平反,不過一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
“既然有人說韓忠冤枉,倒是不可不查一查。隻是皇兒要把握住分寸,不要牽連太廣,小心最後難以收拾。”
黃忠的話裏,警告的意思很明顯。逄瑛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總要有人出來抗此事的,單單一個蔣魁恐怕不夠分量。”逄瑛也必須先把話說明白,免得將來虎頭蛇尾,人心沒收到,反而受人詬病。
黃嬌輕哼了一聲,“蔣魁當年是皇城司副都統,有刺探機密之權。如果你非要有分量的出來擔當,那位在西京馬革裹屍的,分量倒是很足,隻有你有這個決心。”
逄瑛皺了一下眉頭,半晌後才拱手道,“瑛兒遵從母後吩咐。”黃嬌的意思是,如果逄瑛非要大動幹戈,那就讓死在西京的王爺逄檜出來頂罪吧。畢竟逄檜曾兼任皇城司都統,蔣魁說起來當年還是逄檜的手下。
逄檜算是為國戰死,備受哀榮。這才剛剛過去半年,皇帝自然不會做出自己打臉的事來。
見逄瑛屈服,黃嬌又道,“一些事兒要好好尋思尋思。當年宮庭大火,太子遭遇不幸,眾位臣僚擁你登位。隻是你當年僅五歲,主弱臣強,我們母子戰戰兢兢過了這十來年。現在雖然日子好過些了,但居安思危的道理,你還是應該懂的。”
說到這裏,黃嬌咳嗽了幾聲,精神又有些萎靡。旁邊的宮女連忙又奉茶上來,這一次,逄瑛搶先上前,把茶水接過來,親手服侍黃嬌喝下。
“為人主者,當慎言,慎聽,慎行,這兩年來你做得還算不錯,隻是遇事還要多想一想,仔細考慮利弊。我雖不說讓你絕情寡欲,刻薄寡恩,但偌大一個國家在你手裏,哪能意氣用事?做事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雖然是說教,但黃嬌的語氣十分柔和,也讓逄瑛感覺到了一絲往日的溫情。
“遇事多與朝中的大臣商量,老國公老成持重,這大半年來對你是盡心維護,你都看在眼裏。至於你外祖父,他雖然權欲重些,但畢竟當了這麼多年宰相,處理朝政還是很有經驗的。其他的,像季璨、徐寅順、董蘭成等人,也是理政多年,多聽聽他們的意見。”
黃嬌可謂語重心長,逄瑛自然連連點頭。
說了這麼長時間,黃嬌了累了,最後意興闌珊地道,“逄了,你也大了。明年就要正式親政,再過半年,我也就完全放手了。以後的事兒,我盡量不會管了,你自己多拿主意吧。”
“多謝母後教誨,兒臣銘記在心。”
黃嬌輕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旁邊的宮女過來,伺候著黃嬌重新躺下。
又盤桓了片刻,逄瑛退出了奉禪殿。
一出太後宮,逄瑛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今天的事兒雖然未竟全功,但畢竟還是有一些成果,特別是黃嬌最後的諄諄教誨,讓逄瑛心裏有些溫暖。
“如果不是與那群禿驢胡混,母後就完美了。”逄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