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二表三分鼎,六出七縱八陣圖。”郎若鳴張口就是一句對聯。
“好!”唐正肅與郭敬齋齊聲叫了起來。
“何其太速?”郎伯川暗道。他本以為郎若鳴肯定會琢磨一番,畢竟這不是普通比試,沒想到郎若鳴張口就吟出來了,而且相當不錯。
郎伯川心思一轉,便忽然醒悟。他剛才隨口出題,自以為公平,卻沒想到這武侯祠就在成都,郎若鳴對這裏肯定熟悉得狠,日常也多以此為題吟詩作對。諸葛亮雖然說得上是全民偶像,但肯定沒有蜀國文人對他這麼熟悉。
郎伯川歉然地看向宋錚,卻見宋錚慢悠悠地啜著茶水,麵色亦平靜如水。
元好問飛快地將對聯寫完,向著郎若鳴一展示,郎若鳴點了點頭。由於口音的差異,郎若鳴還真怕元好問寫錯了。
“裕之兄,你記好了,我的對子來了。”宋錚淡淡地道。
“好,小郎快講。”元好問急忙正直身子,提起筆來。
宋錚轉向郎若鳴,忽然道,“若鳴兄以一幅對聯概括武侯功績,的確精妙。”
郎若鳴輕哼一聲,高傲地揚了揚頭。
哪想到宋錚話頭一轉,“不過此聯格調平平,難表武侯之心。這武侯祠能成為史上惟一一所君臣合祭的祠廟,豈是簡單的功績羅列能概括的?不得不說,若鳴兄雖居這武侯之地,卻沒得武侯精髓。唉,小弟還是頗為失望的。”
“豎子狂言!”郎若鳴勃然大怒,這宋小郎自己的對子還沒作出,就來批評他,真是不知死活。
“齊使還是作出對子再說吧。”唐正肅亦冷冷地道。
宋錚掃視了一圈,張口大笑,“區區一聯,又有何難,你們且聽好了。上聯是:收二川,排八陣,六出七擒,五丈原前點四十九盞明燈,一心隻為籌三顧。”
說到這裏,宋錚故意頓了一下,郭敬齋與唐正肅均臉色嚴峻,郎若鳴則滿麵驚色。
“下聯如何?”倒是郎伯川按捺不住,急切地問道。
宋錚又吮了一口茶水,“取西蜀,定南蠻,東和北拒,中軍帳裏,變金木土爻神卦,水麵偏能用火攻。”
用五方位和五行,對上聯由一到十的數字。這副後世流傳最廣的一幅對子,是概括諸葛亮一生的經典之作。
元好問飛快地將對聯寫完,很快就把對聯傳了出去。郎若鳴張口欲言,卻硬生生停下來。不用說,兩幅對子,哪個更優一目了然。
宋錚沒給對方太多懊悔的時間,“若鳴兄,我偶得一副對聯,請你作對。”
郎若鳴腦子還有點不好使,隻是機械地應道,“宋兄請講。”
宋錚嘴角一翹,一指窗戶,那裏一束日光正照進祠堂內,影影綽綽,“日照紗窗,竹格孔明竹格亮。”
此聯曾是曆史上的絕對之一,原句是“月照紗窗”,宋錚依據現在的條件,略改動了一個字。
說完這幅上聯,宋錚便低眉順眼,品起茶水來,連看也不看郎若鳴。這倒不是他看不起蜀國才俊,而是此聯與“畫上荷茶和尚畫”之類的難度相差無幾,沒有很好的對句。據說唐伯虎曾作出下句,叫“雪落梅嶺,白了香山白了天。”到了現代,有人拿京劇大師梅蘭芳成對,“風送幽香,梅蘭畹華梅蘭芳。”
不管哪一個,都不是眼前這些人能對出來的。即使郎若鳴能對出來,恐怕也得尋思個三兩天,短時間內別想了,何況郎若鳴已經被方才“收二川”的對子,震得腦子糊塗了。
盞茶時間很快過去了,郎若鳴滿頭大汗,臉色脹得通紅,依然沒有什麼好對策。唐正肅和郭敬齋亦眉頭緊鎖,方才宋錚評諸葛亮功績的對子一出,兩人就暗道不好,沒想到宋錚緊接著出來了一個奇難無比的上句,而且像是隨有拈來的——這宋小郎還是人麼?
郎伯川沉思良久,感覺沒有很好的應對,不禁歎了口氣。再看看郎若鳴,臉上的汗越來越多,像小瀑布一般流了下來,渾身竟然顫抖起來了。雙目赤紅的他,緊攥著拳頭,嘴唇時而緊咬,時而念念有詞。
元好問卻一點兒也不厚道,他晃了晃手中的毛筆,不耐煩地嘟囔,“能不能對上來啊?再對不出來,這墨都要幹了。”
祠堂裏就這麼幾個人,元好問的話誰都能聽得見,特別是耳力還不錯的郎若鳴。隻見他渾身猛地一顫,接著身子僵住,直直地向後倒去。他旁邊的唐正肅伸手不及,隻聽砰的一聲,郎若嗚便砸到了地上。
“若鳴!”郎伯川嚇了一跳,連忙讓廟祝去招呼大夫。唐正肅連呼郎若鳴的名字,將其扶起來。郭敬齋也站起來,卻也束手無策。
宋錚瞅了元好問一眼,元好問衝著宋錚眨了兩下眼睛,臉上換上驚愕之狀——這廝演技居然也不錯,宋錚暗忖,這元裕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
“在下略懂雌黃之術,還是由我來吧!”這個場合搞出人命畢竟不美,宋錚走上前去。
“不用你!”郭敬齋人老脾氣大,對著宋錚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