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人春秋正盛,何能言老啊!”宋錚笑道,“看你的精神,比我還好,我可是弄得焦頭爛額。”
“誰不是啊!”段刃苦笑道,“你也不用自謙了。兩顆人頭,逼得盧俊青那頭老狐狸退養,黃嵩挪位子,日子好過得多,我卻不斷往下割肉。”
“唉,自知自家事,不提也罷。來,段大人,我敬你一杯。”
“好,喝這一杯。宋大人文武雙絕,聞名天下。能與你喝一杯,也是段某人的榮幸啊。”
“段大人,你要羞煞小子了,當年我可是你的兵。”
“不說了,不說了,喝酒!”段刃打了個哈哈,一飲而盡。
又說了幾句閑話,兩人便轉入了正題,麵色也凝重起來。
“宋大人,你托紅娘轉告的事,我已經稟知王爺,王爺倒也答應了。”段刃的聲音降了八度。
宋錚聽他說得不是那麼痛快,知道還有下文,便笑著道,“那卑職就謝謝王爺了,等忙過這一陣,我便登門看望王爺。”
“嗯。王爺亦對你頗為掛念,不過,亦知你忙碌,再加上眼下的形勢,頗有不便,所以托我帶話給你,讓你好好幹。”
宋錚衝著王府方向拱了拱手,“宋某出身王爺帳下,多年來蒙王爺照顧,心常存感激之心,沒齒不忘!還請段大人轉告王爺。”
段刃點了點頭,“王爺果然沒看錯你。不過,段某最近頗有些艱難,想私人拜請宋大人幫個忙。”
“段大人請講。但有所命,當盡力效勞。”宋錚知道,這是對方提條件了。至於是逄檜還是段刃,沒有什麼區別。
“右司監正桓興上任時,帶了四十餘人。除了十個人留在身邊外,其餘三十人都分送到邊關及集兵重鎮。這些人非常神秘,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我想讓你查查這些人的來曆。”
宋錚吃了一驚,“四十人?這麼多?難道一點線索也沒有?”
段刃點了點頭,“這些人報備左司的時候,材料都很簡單,比如籍貫上,隻寫了某路某州,沒有詳細的住址、家人材料,即使是這樣,還不一定是真的。而現在又是左司隻專注於軍隊,調查起來頗為不便。所以,要托宋大人幫個忙。”
宋錚點了點頭,心裏暗罵,這些人真不要臉,跟我學。當初丁隆和蔡勇等人入右司時,宋錚也隻是大體寫了寫。不過,他們原來就從軍,肯定在城衛軍那邊留有材料,隻要費些心思,還是能查到的。不像桓興手下這些人,幾乎憑空而出。
猶豫了一下,宋錚道,“桓興原為太平州知州,段大人沒讓人到太平州看看?或者查驗原來太平州皇城司的有關資料。”
段刃搖了搖頭,“太平州屬京畿道,皇城司統領叫平習之,一直表現中規中矩。兩年前曾上報桓興的材料,說起納賄四百八十兩。你知道,雖然大齊律有受賄的規定,但收受四百八十兩對一個知州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且太平州就在江寧城邊,桓興本人亦非牽扯到相府和王府,所以我們這邊也沒動他。除了這些,其他的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宋錚輕嗯了一聲,他知道,段刃說的是實情,問道,“桓興本人的升遷可有異常?”
段刃搖了搖頭,“他是先帝大曆十二年的一甲進士,本人亦曾習武。進士及第後在當塗任縣丞,兩年後升任縣令,又五年後任太平州知州,至今已有七年有餘。在任期間,政聲頗著。但這次突然被任命為左司監正,大出人所料。”
宋錚點了點頭,“這應該是太後的旨意,但應該是有人向太後推薦此人。段大人想要查的,應該是誰向太後推薦了桓興吧?”
段刃不由得有些尷尬。他倒是忘了,眼前這位可是小皇帝麵前的紅人,對於左右司整改背後的道道兒,是很清楚的。
“牽扯到太後的事,段大人有些讓我為難了。”宋錚站起身子,給雙方滿上酒,緩緩道,“再說,桓興所帶的可是四十個人,其中又有三十人分至各地集兵重鎮。我就算想查,也不好著手啊。”
段刃吸了一口氣,道,“這一點自然不會讓宋大人為難,我隻是想讓你查一下他身邊重點的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叫孟關,一個叫連玉。其中孟關是桓興的護衛長,而連玉則負責左司的提刑按察。據我觀察,他對這兩個人極為倚重。”
宋錚尋思了一會兒,“也好。隻要查出這兩個人的來曆,想必段大人能順藤摸挺瓜,找出背後的人來。不過,這些人既然如此小心,難度亦是不小啊。”
段刃笑道,“我們給宋大人的那些材料,也費了不少心血啊。”
宋錚一愣,轉而笑了起來,段刃也笑了。一老一小兩條狐狸,算是達成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