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所言,在下不敢苟同。”完顏章壽搖頭道,“就算大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大金著想啊。你我均為太祖阿骨打之子孫,祖宗基業,不容有失!難道要眼看著其毀於一旦嗎?”
“哼!何來毀於一旦之言,二殿下若即位,定揮軍南下,搶占中原,大金之盛,定能更勝今日!”章壽說話不客氣,完顏京的臉也冷了下來。
章壽暗喜,不怕你沒意見,就怕你不接招。“大人久掌軍事,那大人以為,若大金南下,多長時間能占據長江以北?”
“大金與大齊兩國開戰,勝負五五之數,但若得西夏和蜀國之助,定可擊而勝之。兩年之內,可定乾坤!”
“那大金與蜀國、西夏,如何割分地盤?”
“這……”完顏京沉默下來。這倒真是一個難題,西夏老皇帝李仁孝的貪婪勁兒,是人所共知的。大金想要從他嘴裏挖肉吃,恐怕不容易。不過,完顏京自然不會因此落下風,“我們隻管打過去就是了,至於如何刮分,屆時再說!”
章壽微微一笑,“長江天險,更勝黃河,無論大金還是西夏,均不習水戰。當所曹孟德率軍南下,號稱八十萬,威勢之盛,一時無兩,然赤壁一戰,被周瑜一把火燒光。就算我大金與西夏合力,又能勝曹孟德幾籌?至於大人所說,與西夏商量刮分長江以北的大齊地盤,無異與虎謀皮,屆時,恐怕大金與西夏會拚個你死我活。”
“拚就拚唄,難道大金還怕西夏不成?笑話!”完顏京似對西夏不屑一顧。
像這樣的爭論,完顏章壽與完顏京分別代表主戰派和主和派吵過多次,今天自然也沒有結果。不過,章壽的目的顯然不在此,“不管結果如何,戰事均非數月能結束,持續了三年五載也是有可能的。時間長了,我大金內部會不會出問題,還在兩說著。何況,我們南下也非高枕無憂,大金北邊還有那些靼子!”
完顏京皺眉道,“二殿下掌舵大金,有你我這般老臣輔佐,會有什麼問題?”
章壽索性把話說透,“二殿下是右相大人看著長大的,其為人如何,想必大人比我更清楚。我聽說前兩天相府夜宴,二殿下居然出手對付一個西夏護衛,著實可笑。小事尚且如此,一旦二殿下成為九五之尊,我也隻有掛冠而去了,不想最後連個全屍也留不下。至於大人,應該沒有這個顧慮吧?”
完顏京又沉默下來,眼前又浮現出當晚的情景。那一晚,撻黎連連向完顏玉都使眼色,令其說些場麵話,完顏玉都卻置之不理。這讓完顏京極為擔心,一件小事,完顏玉都都克製不住自己的怒氣,若是軍國大事,登上帝位的完顏玉都會如何呢?自己會不會像當初的伍子胥一般,“抉吾眼懸吳東門之上,以觀越寇之入滅吳也!”
不過,完顏京是何等人,哪會被章壽逼問住,“二殿下縱有不足,然定能成為一時雄主!豈是爾等能猜度的?”
“雄主?那我們大金就有福了。”章壽輕笑了一聲,“海陵王重現,隻能盼著二殿下之後,再出一位像當今聖上這樣的明君!也盼望著右相大人能如年輕時一樣,再定乾坤!”
“完顏章壽!”完顏京怒目而視,“你是什麼意思?”
“大人息怒,是本相口不擇言,還望見諒!”章壽深施了一禮,態度非常恭敬。
完顏京冷哼了一聲,繼續向前行去,心裏卻直打鼓。海陵王完顏亮的教訓,不可謂不深刻。他弑君自立,後又被完顏雍算計,死於軍中內亂。就是因為他暴戾無常,殺人無算。雖然頗具文韜武略,卻因為剛愎自用,致大金於危亂之中。完顏亮死後,被新帝完顏雍所廢,貶為“海陵王”。
曾輔佐完顏雍成就大業,是完顏京最大的功勞。現在章壽拿完顏玉都比完顏亮,對完顏京又語含諷刺,完顏京難免惱羞成怒,盡管他心裏,深以章壽所言為是。
章壽也算是豁出去了,向完顏京直陳其事,讓本來就心有所慮的完顏京更加不安,不得不借著發怒來掩飾。
眼看太醫院在即,章壽從懷裏掏出完顏玉生早已寫好的信來,緊追兩步,趕上完顏京,遞了過去。
完顏京一看信封,皺眉道,“我不是退給你了嗎?”
“這是六殿下新寫的,托我轉給你,上麵封了火漆,大人查看便知。”
果然,信的封口上,還蓋著完顏玉生的私章。
完顏京微微點了一下頭,將信塞在懷裏,“六殿下的傷不是剛剛有所起色嗎?為何就立即送信過來?”
“六殿下安然無恙,敵人凶殘,不得不為之!”反正完顏玉生要回來了,章壽也不怕透露一點情況。
“什麼?”完顏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