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就是阿飛,六個字,卻有太多的內容。
誰人會從懂事開始便要接受那等殘酷沒人性的待遇?誰人能一跪一哭就是整整三天三夜,誰有心早已死人早已死的決裂?他生命的全部意義便是劍,便是成為世間第一大劍豪。
所以即使他倒下了,即使他手腳都不能動了,他也一樣能握著劍,因為劍就是他自己,他就是劍的本身。
無關乎頓悟,甚至連境界都無關,他從來就沒學過什麼劍法,他知道的劍術,就是一劍接著一劍向前斬去,就算死了也不能停止揮劍。
嘴唇已經完全破掉,甚至都可以透過嘴唇直接看到潔白的牙齒了,顫抖的手緊緊緊緊地握著劍,身子全身已經難以動彈,全身折掉的骨頭都不知道有幾十上百塊,阿飛卻還要站起來,還能站起來。
這已經不是意誌所能夠,這靠的是身體的本能,一種骨頭折斷了,肌肉便要變成骨頭便要支撐身體從小刻骨銘心的本能。
李堯一直都站在一旁,但是他始終滅有吭聲,他不知道阿飛經曆過什麼,但一個人若在為自己的夢想而戰,無論他怎樣做,李堯都絕不能去阻止。
狠狠地要緊牙根,甚至牙齒都要咬碎了,那個萬事都能看開的李堯看著阿飛的眼睛竟然都要滴血了。
不是因為可憐阿飛的遭遇,阿飛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可憐的,不是因為阿飛的執著,阿飛的執著李堯也有,而是因為一種共鳴,一種身同感受的共鳴,如果阿飛是他,他也一定會這樣做,也一定會如此努力。所以,李堯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站在那裏。
楚狂生看著阿飛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不禁都要動容了,他都忍不住要去阻止阿飛了。把視線移向李堯,卻發現李堯根本就沒有一點要阻止阿飛的意思。隨即,他隻好開口了,“如此為何?如果你死了,你怎麼還能達成你的目標?”
“曾經我說過我要成為世間第一的大劍豪,我說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既然不止我一個人,那麼我就要付出兩個人的努力,就算我死了,我的劍還要揮舞,因為我身上住著兩條命,死了一個我,還有一個!”
阿飛說話都已經困難,但他還是咬著牙清清楚楚地說出了這一段話,這是他對自己的宣誓,這是他對自己的決裂。
這已經不是平常意義的氣魄,這已經不是平常意義的戰鬥,這是義這是堵上一個劍客全部的戰鬥,無關乎勝負。
楚狂生似是想起了什麼,有了一陣的失神,而後看向阿飛的眼睛竟然充滿了敵意。
對,就是敵意,想要殺死阿飛的敵意。
這是對阿飛的尊重!
像是楚狂生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出於對一名劍客的尊重,他怎麼可能生出敵意?對於一隻螞蟻,你需要生出敵意嗎?
如果你拚盡了全力連命都拚上了,換來卻隻是風輕雲淡毫無煙火氣的一張臉一個劍擊,難道這不會是一種侮辱?難道這不是一種瞧不起人?難道你就不會生起一種悲哀?
楚狂生一手握劍,平息靜氣,身上的氣勢完全收斂,一切都集中都了他的劍上,現在他就是一支搭在了弦上的利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要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