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幾年過去,直到後來江湖中出現了一個酒肉和尚,眾人才再次見到了自嚴。
和尚喝酒吃肉本就是一件會讓世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但這還遠遠不是事情的詭異之處。
在接下來的一些時間,一些聞訊的和尚紛紛找上自嚴,想要教訓這個不受清規的和尚。
那時候,滿大街的都是和尚,仿佛世間的和尚都聚到了一起一般,仿佛一下子世間的人都變成了和尚一般。
麵對這樣的陣勢,按理來說犯了清規的自嚴,應該感到羞愧,應該感到心虛,應該掉頭就逃才是。
但事實卻又不是這樣,自嚴穩穩坐在那裏,一手拿肉,一手拿酒,接迎了一批又一批的和尚,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和尚。
那是一場維持了十天的辯論,到了現在甚至可能到了永遠也不會有人能忘記的辯論,那是一場被叫做“十日”的辯論。
在那十日裏麵,自嚴和來自各地的修佛者,從清規戒律到精深佛法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的辯論,傳出了一段又一段的精深佛法。
那也是一場沒人知道結果的辯論。人們能知道的是,那些來自各地的修佛者從自嚴的那間小屋子出來後,再沒人說自嚴一句不是,再沒人就自嚴吃肉喝酒說過半句話。
那時,周圍的人隻能聽到一陣又一陣的佛音,那些天世間變得一片安詳,仿佛再沒有爭鬥,仿佛再沒有陰謀,一切都是這樣平靜。
從那次起,自嚴的名頭甚至都已經蓋過了天竺寺的方丈。他是一個和尚,他是全天下唯一一個吃肉喝酒而不被世人謾罵,甚至連最受清規的和尚都不會說他半句不是的和尚。
這便是自嚴,這便是天竺寺佛法最為精通的自嚴。
所以,在場的人,聽見自嚴說了這麼一句話,應該感到震驚,應該感到迷惑。
自嚴不是一般人,甚至很可能不是人,而是佛陀的轉世。因為他是自嚴,所以他說的話,理所當然藏有深意。沒有任何人能忽視自嚴說的話,沒有任何人能完全否定自嚴說的話。
所以在場的人無不要深思,對自嚴說的話深思。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嚴此番動作是為何。從字麵上來理解,自嚴這番話理當是讚賞李堯的,可剛剛自嚴不是也幫著他們嘲諷了李堯嗎?難道自嚴剛剛說的話不是嘲諷?
如果是這樣,那麼李堯剛剛的那些表現應該怎樣解釋?難道一個撿起人家丟在地上的酒,還可以喝得津津有味的人,乞丐一般的人,也應該得到讚賞,也值得佛法精深的自嚴的讚賞?
如果真是這樣,那滿大街的乞丐不都是讓人敬仰的存在了?那死皮懶連的無賴不是應該立牌坊讓人歌功讚德了?
可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人去稱賞?
沈明、林雪和陸機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們到死也想不明白。
還是那句話,站在山腰看風景的人,又怎麼可能知道站在山頂看風景的人看到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