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識那個人之後，從那個人死後，阿飛臉上幾乎再沒有過任何情緒的波動。他把世間的一切，把心中的一切情緒都丟棄了，隻為著自己的那個目標而活，隻為了手中之劍而活。
可以說，阿飛是一個絕情的人。可以說，阿飛不是人，可以將阿飛看做野獸。
阿飛確實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那都是在遇見李堯之前的事情。
在遇到李堯之後，雖然時間很短很短，短得阿飛根本還不知道李堯是怎樣一個人，甚至都不知道李堯來自哪裏，又要去哪裏，想要去做什麼，隻見了李堯不到一天，隻知道李堯叫做“李堯”，但阿飛卻因為這樣一個人笑過。
就在這一刹那之前，阿飛甚至都還沒有把李堯當成朋友。
“朋友”兩字對於阿飛來說是多麼的遙遠啊？比那虛無縹緲的天國還要遙遠。一個把劍當成伴侶，把成為世間第一的大劍豪的劍客，心中又怎麼可能裝得下其他的任何東西？
但是，現在阿飛的心裏卻又有了一樣東西、一個人。一樣叫做朋友的東西，一個叫做“李堯”的人。
從來沒有想過，阿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會為了劍之外的任何東西任何人，會如此的激動。
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他以為他自己已經死了。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卻覺得自己滿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覺得自己的眼眶濕潤了，感覺自己的心要裂開了。
第一次，阿飛第一次覺得自己恨透了自己手中的劍，恨透了自己一直以來看做生命甚至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劍。
他恨這把劍為什麼這麼無力，為什麼這麼弱？他恨這把劍為什麼斬不開前麵的阻礙，他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憑借著它先前而去？就算敵不過，至少也要能上前啊，去到那個到了現在還在傻笑的家夥的身前啊！
阿飛的眼睛像是都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了，他握著劍的手青筋直跳仿佛都要從皮膚裏蹦出來了，他的嘴唇早已被咬破。流出了血來。
卻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卻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身子還在不斷地後退，和李堯之間的距離還是在越拉越大，危險也是越來越遠了。
“不，不，不……”
阿飛狂叫了起來，絕望地狂叫了起來，聲音是如此的沙啞，是這樣的撕心裂肺。
他真恨不得自己撕裂了自己的心自己的肺！
……
和阿飛一樣，小晴也從來沒有這樣痛苦過。
和這個好色的孟浪子相識還不過一天，甚至剛剛還在生著這個孟浪子的氣，小晴對李堯卻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
他是這樣一個好色的人，見到好看的姑娘就會忍不住流口水。
他是這樣一個無賴的人，身上從來就不會帶銀子，看見好吃的兩眼就會放光，會死皮賴臉地去蹭人家的東西吃，甚至連老婆婆的鴨梨都不放過。
他是這樣一個白癡的人，明明都要死了，竟然還笑得出來，還笑得這樣開心。
小晴簡直恨透了這樣一個人。
明明還有一點力氣，為什麼自己不逃走，為什麼幫著別人逃走？
可，小晴卻又不想這樣一個人從此在自己的生命消失。
不想，真的不想，說不出是什麼原因，願望又是這樣的強烈，強烈到小晴一雙小手緊緊地握了起來，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額頭流出了汗水，甚至連身後都沾滿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