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或許它就是一隻偽裝手段低劣的蛾子。
\t因為學校規定在校期間必須穿校服,冬天是肥肥大大的運動服,白底綠條,夏天是短袖T恤,黑西褲。正是愛美的年紀,一些女生寧願在夏天也穿冬天的校服,隻為將自己漂亮的帶蕾絲或是櫻桃圖案的衣服穿在裏麵,等待機會展露出來。也有膽大的男生在家用染發膏自己染頭發,大都是黃或紅,陽光下深一塊淺一塊,被老師發現喝令當天必須染回來,否則不許上課。可想而知,為了效果如同雜誌模特而將底色先染成白再上紫色,穿黑色襯衣或抹袖衫,牛仔短褲,一隻耳朵上紮了三個耳洞,另一隻紮在耳廓上,戴當時還沒興起的巨大手環,甩一下就可以掉落,這樣的我坐在教室中是怎樣會讓人戰栗的耀眼。男生們經過我身邊時都會先滿懷希望的放慢腳步,做出舉動或神情等我反應,當我不理不睬視他們為空氣走過後再衝著我的背影不大不小的“哼”一聲,有可能再補上一句“操,裝什麼?!”毫不在意地將自己也鄙夷了進去。
\t或許所有人都在奇怪我為什麼還沒被勸退,早在初一剛開始不久我就因為一次打架事件被叫到過教導處。那次我一拳打到同班一個男生臉上,手上戒指與手腕相連的鐵鏈幹脆的劃破了他的眼角,他捂著臉張大眼睛看著我,仿佛在看一隻鬼。我想他一定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看起來瘦小得連他一半都及不上的女生居然真的會動手,我笑著揚起手讓他看,“對不起,我是斷掌,打人會比較痛。”最終他幾度揚起的手都沒有落下,隻是這大概和那些“不和女人動手”的君子理論沒有什麼關係,他隻是被我震住了。當我知道他將這件事告訴了老師後我笑了,那男生坐在教導處的角落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被問到為什麼打架時,我看了一眼他,他轉頭看窗外。
\t“沒什麼。”我聳聳肩。
\t“沒什麼?!”主任對這樣的回答顯然很吃驚。
\t不過我已經不打算再重複了,低下頭發現不知怎的居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t如果一定要追究,那可能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可以稱為事情的起因,但是能夠說出起因的事情大概就還沒有嚴重到沒有轉圜餘地的程度。真的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或許人們更希望能把起因淡忘。比如說我媽媽的死,誰能告訴我起因是什麼,難道是因為我麼?說起這次打架其實純屬偶然,我隻是課間從廁所出來經過旁邊男廁時無意聽見了裏麵的對話。那個男生和同伴說,“她這樣的能進這學校還不是仗著她爸是這兒的老師。”於是我倚著牆等他從裏麵出來。
\t這一整個過程中最最有趣的事是,前一分鍾還跟他聊的津津有味的那個同伴,看見我以後獨自走得飛快,甚至都沒等得及看我的拳頭落下去。
\t我真的是憑自己分數考到這所重點中學的,雖然我也知道眼前這樣的自己根本拿不出半點令人信服的證據。可是小學的那六年,學習確實曾是我生命中的重心,陳年是最清楚不過的。但是當我將想報這所學校的意圖表達給他,他很委婉地表示過反對。當然,我沒有聽。結果時間還沒有過去多久,我就看清了陳年的顧慮。毫無尖銳棱角,溫吞如水的他,麵對流言蜚語完全不懂辯駁,直到我初二那年他終於還是辭職去了別的學校任教。根本無**釋是怎樣從踏進這所學校的第一天就突然喪失了學習的氣力,那個年紀還沒辦法看清很多東西,隻感覺心髒負荷太多,已經超載到無法運行。可所謂的負荷是什麼卻不得而知,就如同一團怎樣也撥不開帶有腐爛腥氣的水藻。
\t是在過去很久,久到我已不能再回頭看時,我才了解到這一切都來源於我性格中先天的某些特質。因為畏懼所以不願用力,冷漠卻又依賴性極強,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占有欲。一旦決定某種形態,即使是錯也不願重頭來過,喜隨波逐流。從某種方麵而言是軟弱又易退縮,可偏偏又拒絕任何人的幫助,不惜以傷害別人來維持自身的殘缺。這些的這些在之後的歲月裏表現的淋漓盡致,一次一次將我推入命運的夾縫,卻又支撐我繼續苟且存活。
\t我記得清楚,我和曲城第一次正式交談是在初二即將結束的時候。那天還跟前幾次一樣,班主任一個電話打給正在上課的陳年,於是他安排完那邊就匆匆趕過來。站在他曾經待過的辦公室,麵對曾經的同事,談論的卻依舊是我分不分流去讀職專的事。
\t我得到消息過去時陳年已經在了,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我站在門外聽見那個平時都不願正眼看我的女老師操著一口刻意得不自然的普通話說:“陳老師啊,跟您我是真不好意思開口,而且您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哪個家長不是為自己孩子好。可是陳夢就算繼續在這裏耗下去也肯定考不上高中啊,快點去學點技術性的東西對她也是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