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1 / 3)

鳳求凰

——孫尚東

他不是琴師,卻琴藝驚人,他不是王孫貴胄,卻結識上流。隻因他才華橫溢,文心意淡,借著名琴的清潤,將他幽奇的琴音發揮的盡致淋漓。隻是這七弦加上輕染的墨字,便讓他在西漢的天下裏榮譽晉身,名滿朝野。他便是司馬相如。

就像才子與佳人一樣,文人與名琴,素來是絕配。這絕配之所以能夠流傳千古,不是因為人或琴本身之故,而這其中的故事才是後人津津樂道的。就像司馬相如的琴——“綠綺”,雖說後世文人雅士百般描摹,但終究還是抵不過他與這把琴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相傳綠綺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因而名為“綠綺”。但其真正的模樣,就像他本人一樣,我們早已無幸見到。

司馬相如原本家境貧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詩賦極有名氣。梁王慕名請他作賦,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相贈。此賦詞藻瑰麗,氣韻非凡。梁王極為高興,就以自己收藏的“綠綺”琴回贈。“綠綺”是一張傳世名琴,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

相如得“綠綺”,如獲珍寶。他精湛的琴藝配上“綠綺”絕妙的音色,使“綠綺”琴名噪一時。後來,“綠綺”就成了古琴的別稱。

史上最著名的古琴當是齊桓公的“號鍾”、楚莊王的“繞梁”、司馬相如的“綠綺”和蔡邕的“焦尾”。這四張琴被人們譽為“四大名琴”。現今,這名揚四海的“四大名琴”已成為曆史的陳跡,但它們對後世的影響並沒有消失。而是被文人描繪得溫柔香軟,風月無邊……

朗日風清,已才名俱溢,卻金仕兩無的司馬相如因窘境而投奔到臨邛縣令王吉的舍下。司馬相如與他是舊交,自然也留得。

一日,富可敵國的臨邛縣首富卓王孫於家中宴請王吉,名聲大噪的司馬相如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其實,與其說此是宴請王吉,倒不如說是宴司馬相如更加貼切些。司馬相如聞之,欣喜萬般,因為他知道,在那煙鎖朱戶,雲窗霧閣的深宅大院裏住著一位新寡落寞的卓王孫之女——文君佳人。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經在卓府裏了。

當司馬相如踏入卓府的闊院之中時便已沉醉不知歸路。碎石鵝卵輕鋪的回廊,水榭花開望不到邊的林景,一處處亭台樓閣,儼然是富家排場。與長在這地方的小姐邂逅或許是人生中最完美的事兒了,怎一個驚豔了得。走至深院,斜首遠視閨樓上的輕紗幕簾,更不覺魂飛。就像後人說的,女主角還沒出場,他便愛上了她。

文君貌美有才氣,善鼓琴,好音律,顏容亦好,眉色如望遠山,臉際常若芙蓉,肌膚柔滑如脂。可歎嫁與董富紳一年後便因其病逝而寡。攜侍女奴仆回到卓府的文君,依舊居於舊房。雖然有閑言碎語說董富紳因她而終,但好在西漢世風還算開明,世人也不曾苛責於她。當她把自己的妝奩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麵對鏡中的自己,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如今這夢醒了,不知道下一場夢何時再來。回家後的文君沒有過多的憂思,因為與病軀相伴一年,沒有留給她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帶著釋然,她信步在庭前,聞香舞曲,開朗爽麗的她躲在帳後聽著父親與朋友的高談闊論,聽到極致不禁暗自稱絕……那一年,她十七歲。

宴會開始時,她素衣白裙隱與簾後。隱隱的窺見那個溫婉如玉的男子。膚官俊秀,眉目高挑。交杯換盞中透著灑脫。杯盤嘈雜,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見他神采奕奕,上下唇齒。如此,思慕已久,他果然是她心中的卿相。

司馬相如也感覺到了簾後的文君,遂不時的將一縷目光送與她。四目交彙,不禁使文君心如撞鹿,麵色桃紅。她想撇簾而入卻不能,想離開不窺卻又舍不得。徘徊在簾後的她心意難定。

酒興正濃時,有賓客對司馬相如說:“聽說您‘綠綺’彈得極好,請操一曲,讓我輩一飽耳福可好?”司馬相如望了一眼簾後,欣然答應。

一縷琴音繞梁而起,文君側耳細聽這琴音,恰如她此刻的心思。低婉凝重中透著他清脆嫻熟的琴技。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