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一瞬間奪走了永樂全部的生命力,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任小兵拉扯,踢打,頹然地抱著宋琉的屍身,像是一個倉皇失措的玩偶,無力對抗命運的玩笑。終於,不知是因為身體被小兵踹的太疼而暈厥,還是心如死灰不忍再苟活,他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甘願沉淪無邊黑暗。
青沐斜睨永樂一眼,大聲喊道“小柳,你要在不幫忙,他就死了!”憶柳她在幹嗎呢?如此傷心難過,她才倒是像失去自己心愛之人一樣。疑惑和不解在青沐心裏滋長。
憶柳渾身一震,頓時清醒過來,心頭酸澀之感無法忍受。強自振作,從腰間掏出一個串鞭炮,引火點燃。
劈劈啪啪,揚起一陣塵土,憶柳使出一個瞬移咒,四人轉瞬到了別苑。
“小柳,我們快把呆子抬到廂房吧,至於宋琉的屍身先安置在湖心小築,比較涼快,也不會腐爛。”青沐拍了拍憶柳的肩膀,開始交代。
遇到這麼大事,憶柳也毫無主意,就隻能不加思考的按著沐沐說的去做,將昏迷不醒的永樂抬到了廂房。
她為他擦了擦遍布淚痕的臉,心疼地看著他緊縮的眉頭,伸出雙手,想要幫他舒展憂愁。“琉兒!別走!”他忽地緊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生命般,緊緊的箍住。
青沐推門看見永樂緊緊抓住憶柳的手,頓了一下,又悄悄退出門外。
憶柳隻能點燃一株媚草,看著他鬆開手,鬆開眉頭,好像放鬆了所有神經,也消除了所有憂愁。
“睡吧,夢裏會有一切的。”憶柳盯著這個注定以後在睡夢中才能得到安寧的男人,不禁淒入肝脾。
他與宋琉相處不過短短幾月,就愛得如此深了嗎?愛原來這麼讓人沉醉,噬人心骨。若不是他奉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八字箴言,向來自惜自愛,怕是也會選擇與宋琉共生死。他以後還會快樂嗎?我該如何幫他重拾光亮。憶柳心中泛起巨浪。
是夜,她的心裏沉甸甸的,走出房門,卻看見沐沐一直站在湖心小築,盯著宋琉。
“這麼冷,還在湖心小築待著,回去吧,逝者已矣。”
“傻丫頭,你該不是覺得我為宋琉的死悲痛欲絕?這裏,唯一最難過的人是甘願永遠沉溺夢中不願醒來,自暴自棄的莫永樂!他以為在夢中能見到宋琉,沒了我們造夢者送夢,他以為鬼魂托夢這麼簡單?宋琉隻是個新鬼,早在我們趕去之前被閻王殿使者勾魂勾走了,隻怕是已被打入枉死地獄。”青沐輕撫著宋琉手上已經凝結的傷口,有點不忿,也有點哀婉。
“她也是可憐,孝義難兩全。”憶柳輕歎一聲。她覆上宋琉冰涼的手,沒有感受到一絲生命的氣息,早已死透了,我這是在幹嗎?自嘲一聲,她收回了手。
“可憐?她若是對呆子多一點信任,多點抗爭精神,事情也不會這樣。當初他引呆子注意的時候怎麼一點都不注意封建禮教?臨死前倒是這麼在意了。”
“你看了璿錄儀?這麼仔仔細細地看了?”憶柳有點驚訝,沐沐何時這麼在乎別人的事了。
“有一個見我第一眼不心動的青年男子,我當然要看看他經曆過什麼了。可惜了,真是對可憐的鴛鴦。”青沐施法布下一層結界後就離開了湖心小築。
憶柳蹲在了宋琉麵前,輕歎著,那個敢愛敢恨,敢闖敢鬧的女孩,終究是屈服在父親的威信和情人的愛戀下,放棄了自己最珍貴的生命,也讓父親和愛人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東西啊。
宋琉,她真傻。她不會知道,莫永樂幼時被父親政敵綁架,眼睜睜看著母親為救自己而死,那一片血海,就是憶柳看了也肝膽俱顫。永樂眼裏本可以回來的快樂又再一次被生生奪走了。兩次巨變,讓永樂如何承受。
這一對苦命鴛鴦,真是傻到了骨子裏,傻得讓人心疼。憶柳整理著宋琉亂糟糟的發絲,她目前也隻能做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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