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皺了皺眉,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腿上稍一用勁,便震脫了那少年的雙臂,兩個憲兵趁機將之鉗住,就勢往外拖去。
算了吧,縱然今日能留得一時性命,可終究難以長久,淒苦苟活,不如痛快而去,你又何必執著呢?林寒青似是在勸慰那少年,又似是在安撫自己,可這些話一到嘴邊便仿佛被氣流吹散,抿成了一道隱約的歎息。
“救我!我真的沒有受重傷!”少年向林寒青伸出手,想抓卻什麼也沒有抓到,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終於也要隨波而去,孤弱如他,是注定要被沉入幽暗的深淵裏的。
血淌了一地,然後被拖了一路,象是坦克碾過屍體的痕跡。林寒青聽到少年的呼救聲,已不忍再看,可卻又偏偏回頭看了一眼,隻是一眼,他的心似乎便被粒子炮轟中了一般,支離破碎的痛,連著血脈遊走,然後徹入骨髓。
不能這樣,自己不能就這樣妥協!心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呐喊、在咆哮,在呼喚著自己能從避世的堡壘裏挺身而出,把這世間的苦難一肩抗之。
“住手!”一個燃燒了的聲音順著少年流下的血跡蔓延,似乎要將一切桎梏焚成灰燼。
仿佛漫天的冰雪忽然降臨人間,在一刹那凝固了一切,憲兵們定住了,其他旁觀的少年定住了,就連那個被血水和淚水浸泡著的少年也定住了,時光在這一刻被凍結成了冰雕。
誰也不敢相信,竟真的有人會這時候替人出頭。
“你剛才說什麼?!”X酷烈的聲音象是鐳射槍噴出的光線,擊碎了所有定格了的畫麵。
“我、說、放、手!”林寒青執拗的性子終於被X近乎威嚇的言辭激怒,他一字一頓地回答,而他每說一個字,心中的殺氣便濃上一分,直到話音一落,劍已出鞘。
光劍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臉,有堅毅的,有猙獰的,有畏懼的,也有麻木的……
“你敢對我拔劍?”X的臉由黑變紫,眉間緊鎖的煞氣噴薄欲出。
“有什麼不敢?”林寒青緊緊握住手中的光劍,傲然道。對於實力恐怖的教官,林寒青知道自己沒有半點勝算,也許隻要一招,他就要死在這裏,但這並不是他該去畏懼的理由,因為他最害怕的事情絕非死亡,而是活著卻早已死去。
“好!好!”X教官怒極反笑,在他說到第二個“好”字的時候,身體已經微微前傾,曲關節也調到了一個最宜於彈跳的角度,他那鬼神莫測的暗殺術就要施展,可這時他卻聽到了一個清脆而尖銳的聲音。
同樣是一道熾熱的光芒,同樣是一柄鋒利的光劍,在這個驟然響起的聲音裏破匣而出,驅散了那些氤氳在劍主人周遭的黑暗,亮出了一張冷峻的臉龐。阿墨,阿墨拔出了劍.
——兩柄睥睨四方的利劍。
——兩個鶴立雞群的少年。
——兩副錚錚作響的鐵骨。
——兩對照耀寰宇的肝膽。
這些,足以黯淡世間所有的光芒。
林寒青歉然地望了一眼阿墨,自己又一次連累他了。
阿墨卻沒有看他,隻是死死地盯著X的雙腿。林寒青心中一凜,大敵當前,自己又怎麼能左顧右盼呢,畢竟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X,一個能在瞬間殺死自己的高手!
林寒青連忙沉下心,屏住呼吸,感受著對方氣場一絲一毫的變化。
三個人淵停嶽峙般地對立著,誰也沒有先動,驀地,自他們中間湧起了一股股蕭殺之氣,如江浪一般層層蕩開,直驚得圍觀的眾人連連後退,那是X的氣場。
出其不意的,X忽然哈哈一笑:“很好,你們很好!既然基地裏最優秀的兩名學員同時為他求情,憲兵隊,放過他吧。”他頓了一頓,又分別打量了一眼林寒青和阿墨,笑意中忽然泛起了莫名的森冷,“頒布一條新規定,從這個月開始,你們每月必須殺死一名同伴,不能完成任務的將會被清除!”說完,他便帶著憲兵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