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纏的人終於打發走,許斯奇暗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眼神裏的暴戾之氣也隨之減退。
隻是,抬眸的那一刻,他還沒來得及放鬆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道墨色的肉牆已經堵在門口。
“床上的人…….是你的愛人……”
白昊的雙唇微微有些發抖,囁嚅著。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生氣。像是在問許斯奇,又像是單純的在重複他的話。
他的眼神一向清亮,像極了一隻小鹿。可是,現在,那雙眼睛裏卻噙著淚水,長長的睫毛沾濕,灰色的瞳孔變得模糊不清。
那樣的白昊,無疑是受傷了,很重的心傷。
“小昊……”喉結動了動,許斯奇突然覺得現在開口有些艱難。
“所以,床上的人才是你的愛人嗎?”白昊強忍著眼淚滾落下來的衝動,再次開口。
這一次,他說的很順,一個字都沒有打結。
他想要一個答案,哪怕心裏雪亮,那個答案並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可是,他還是抱著幻想。
幻想著許斯奇能顧及一下自己的感受,說一個自己想聽的答案,哪怕騙騙自己也好。
半晌,白昊隻聽到三個字。
“對不起……”低沉宛轉,許斯奇獨有的醇厚嗓音,今天卻莫名的有些沙啞。然後,麵前的人開始沉默,就再沒了聲音。
……對不起……
多好聽的三個字,委婉的拒絕,卻沒有直接拍他的臉。
怎麼忘了,許斯奇是那樣驕傲的人,跟自己的總裁一模一樣,他又怎麼會否認自己的心意,說違心的話呢。
白昊彎了彎唇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意。竟然會對他抱著那樣的期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嗬,真是有夠傻的。
“許少爺,總裁就麻煩你照顧了,我去沈小姐那邊,等她醒來。”白昊的聲音恢複正常,聲線微軟,音調適中。
胸口一滯,許斯奇腦袋“翁”的一下,又開始冒出火來:“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看一眼的?”見白昊沒回應,他的眸子裏“劈裏啪啦”開始閃火花了:“你是來看你的總裁,還是來監督我的?”
白昊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眸看他,嘴角淡淡一笑:“許少爺,你誤會了。”
“誤會?”許斯奇的嘴角勾起來,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那不然你來作什麼,你說啊?”
他想要激怒白昊,想要親口聽到他說他在乎他。
剛才,他是為了應付那個花癡護士才說了那樣的話,知道白昊誤會了,可是,該死的自尊心作祟,他就是拉不下臉來跟他解釋。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激怒白昊,讓他吃醋,讓他自己來逼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斯奇甚至已經想好了說辭,隻要白昊開口,他就會軟下來,就會主動解釋,就會擁他入懷,就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他,他現在最喜歡的人,已經不是韓隋遠了。
可是,白昊到底不是那樣的人。
在許斯奇麵麵,即使委屈,他也會隱忍不發,卑微到骨子裏。
“我是來送鑰匙的。”白昊重新低下頭去,聲音輕輕的,尾音剛出來就斷掉了,好似在刻意隱忍著什麼。
許斯奇垂首,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激將法”似乎是有了點作用。可是,剛低頭,探詢的目光還沒撲捉到白昊的眸子,就看到眼前伸過來一隻手,緩緩展開,車鑰匙置於掌心。
“你要走?”許斯奇眉毛再次擰緊了幾分。
“嗯。”白昊點頭:“我是臨時出來的,總裁又受了傷,我要早點回去,公司的事情需要人處理,我……”
白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斯奇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你這是逃避嗎?”
“呃?”白昊抬頭,有些錯愕的看著許斯奇。他的這一句突然的問話,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如果這麼想逃的話,那直接把房門鑰匙也留下。”許斯奇瞪著他,像極了一頭看見了綿羊的獵豹。
他想,這是最後的機會。逼他交出鑰匙,就等於是將他掃地出門了。那是白昊的家,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會無法忍受而發怒,或者是大聲質問“為什麼?”之類的吧?
可是,許斯奇卻忘了,在他麵麵的白昊,早就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
於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徹底被打敗,隻想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吐出半斤老血來。
許斯奇眼睜睜的看著白昊抿了抿嘴唇,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遞過來。
“呐,給你。”
“白昊!”許斯奇猛然握緊拳頭,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幾乎是歇斯底裏的一聲吼。
但是白昊的目光卻沒落到他的臉上,而是,直直的越過他,落在病床上的韓隋遠身上,微微蹙眉,有些擔憂的小聲說道:“許少爺,你的聲音太多了,會吵到總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