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接近淩晨了,四周靜悄悄的,李雲鑫隻聽見了從韓隋遠的腕表裏,傳來的機械走動的聲音。
剛才送來的兩個病人,一個是車禍意外,一個人突發疾病。送來的時候都不省人事,兩家家屬的表現,卻出奇的一致。哭倒在手術室的門口,一邊哀嚎一邊咒天罵地。
那一刻,李雲鑫深深體會到,失去親人的沉痛感,是不管用哪種形式,都難以表達的。
扭頭,李雲鑫擔憂的看韓隋遠一眼,他依舊坐著,一動不動。隻是,原本緊扣的食指,已經握成了拳,眼神也從淡然變得焦躁。
心裏像是塞進了一團棉花,李雲鑫隻覺堵塞的難受。
父母去世後,奶奶和韓隋遠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在韓家,他重新找到了溫暖,可是,就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幸福,老天爺也要收回了麼?
是不是太殘忍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李雲鑫的眸子裏,一絲掙紮一閃而過,隨即變得幽深,隱隱帶著一絲暴戾。
韓隋遠緊緊地抿著唇,心裏想的都是奶奶的事,卻沒有注意到一旁李雲鑫的變化。
手術室裏,沈雨絨正聚精會神的處理病灶,看著她嫻熟的手法,劉醫生在一旁對她露出了讚許的目光。本以為韓李芳的病情特殊,病灶是沒有這麼容易處理的,可是,沈雨絨卻另辟蹊徑,用她手術方案裏的方法,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眼看著病灶就處理好了,沈雨絨的心,微微的動了一下。
她的方法,果然有效!
就在她繼續手術的時候,突然覺得腰間隱隱作痛,就像是慢慢被撕裂的一樣。
作為醫生,她很清楚,由於長時間的站立,她脾髒的傷口又開了。
注意到沈雨絨捏著手術刀的手在發抖,劉醫生驚訝的抬頭,就看見沈雨絨眉頭緊蹙,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劉醫生大吃一驚,趕緊問道:“沈醫生,你沒事吧?”
強忍住疼痛,沈雨絨搖搖頭,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輕聲說道:“沒事,劉醫生,我們繼續吧!”
護士過來,手腳麻利的給沈雨絨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浸濕了一塊又一塊的棉布。
將病灶處理完畢,就在沈雨絨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劉醫生突然顫聲叫出來:“不好了,出血點找不到了!”
出血點找不到,通常是手術中最無奈的意外,止不了血,這場手術就將麵臨更大的風險。沈雨絨緊緊鎖著眉頭,再次湊上去,開始查找出血點。
將所有可能初學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真正的出血點,沈雨絨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看看計時器,手術已經進行了五個小時了,要是還不能及時止血的話,雖然有足夠的血漿,但是對於奶奶這樣虛弱的身體來說,就無異於大換血了,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突然想到在美國時,導師求裏斯講述過的一場驚險的搶救故事,沈雨絨眼神一亮,目光凝在韓李芳腹部的創口處,沉聲說道:“創口再往上開!”
“什麼?”劉醫生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她,仿佛聽錯了一般:“沈醫生,你剛才說什麼?你不是不知道病人的情況,創口再往上的話......”猶豫一下,他又繼續說道:“萬一要是還找不到出血點,出了事,家屬是可以按照醫療事故來追責的,你明白嗎?”
“我明白,出事我負責!”沈雨絨說的斬釘截鐵。
劉醫生的眼裏,閃過一絲掙紮,最後,變得深邃。他看著沈雨絨,點點頭,對一旁的護士說道:“準備刀,開創口。”
當終於找到那個直徑隻有零點三毫米的出血點時,劉醫生差點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又驚又喜:“找到了!找到了!原來,出血點真的在上麵!”然後他抬頭看著沈雨絨,眼神裏盡是敬佩:“沈醫生,還是你有辦法啊!”
沈雨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借鑒了我導師求裏斯的實踐經驗而已。”
腹部的絞痛絲毫沒減,沈雨絨的一張臉已經變得蒼白,就連一直給她擦汗的護士都有些害怕了,擔憂的問道:“沈醫生,你還好吧?”
劉醫生抬頭,看到到沈雨絨痛苦的表情,他心裏一驚,他是沈雨絨的主治醫生,自然知道沈雨絨的情況,她的脾髒是撕裂,本來就很嚴重了,是不能長時間站立的,現在這一場手術下來,傷口無疑是再次裂開了。
“快,先帶沈醫生出去,病人的創口我來縫合!”劉醫生交代一句,就指揮兩個護士將沈雨絨扶出去,留下自己和其他幾個護士,給韓李芳縫合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