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手無力地垂下,似耗盡了自己所有的氣力,整個身軀徹底癱軟在榻上。
我有點猶豫,但還是將男子的衣衫褪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我打了盆熱水,一點一點擦拭男子的胸口,直到將他血跡斑斑的胸膛清洗幹淨。
然而,紫色的血還是從傷口中不斷湧出,沒有遏製的意思。
我忙用毛巾堵在男子傷口周圍,阻擋血液沿著那具白皙的身體流入我的淺藍色床單中。
男子的傷口很多,胸口的傷尤其重。傷口既寬且深,四周的奶白色肌肉竟被烤灼成黑色,散發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這是被霹靂所傷,喚霹靂的仙靈眼裏極好,速度極快,在修羅族男子急欲逃脫的瞬間,已將霹靂射出!
冰痕跟這個男子有何深仇大恨,居然下如此毒手!
我笨拙地幫這個男子處理完傷口,又用紗布和繃帶胡亂幫他裹了身體。
他早已昏迷,任我重手重腳地擺弄。
我怕男子傷口發炎,本想把被血染透的被褥和床單換掉,可見他睡得昏沉,又不好意思再弄醒他,隻好伏在他身旁睡了一宿。
第二日,他還是沒醒。
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他沉睡的麵龐,長長的紫褐色睫毛根根分明,同樣顏色的長發柔順地貼著他的耳際,燦爛的貪狼星光隔著營帳的氈布灑落在他臉上,照得他的臉頰格外聖潔。
現在的他,已然沒了昨晚痛苦的表情,沉靜下來的他擁有一股恬靜的美,若清澈的流水,淌入我心田。
我不禁伸手輕撫他的臉,心裏卻驀地一沉。
那該死的冰痕辣手摧草的功力太強,所有俊美的男子,無一不在他手中死的死,傷的傷,此次他對這名修羅族男子步步緊逼,想必也是下定了必殺的決心。
不知怎的,我從第一眼見到這個修羅族男子,便對他心生好感,覺得他不似惡人。
也可能是我已看穿冰痕的真麵目,所以冰痕的敵人,自然是我的朋友。
床上的血跡早已幹涸,結成暗紫的硬塊,與床單被褥黏連在一起,味道不甚好聞。
我隻好跑到後勤部去領新的床單被褥,費了半天口舌才說通那個摳門的後勤兵,而這空隙,我仍忐忑不安,擔心冰痕再度折回將修羅族男子殺害。
好在冰痕並沒有再出現,當我抱著厚厚的床單被褥返回時,那個修羅族男子仍然完好無損地躺在榻上。
他的身子很沉,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仍舊拽他不動,焦躁的性子不由故態萌發,推了那個沉重的身子一把。
那個身子如一截木頭一般骨碌碌滾下床去,卻連一聲呻吟都沒有。
我大驚,連忙跑到沉睡的男子身邊觀察他的身體情況。
還好,傷口沒有崩裂,他除了陷入昏睡中外,沒有其他突發狀況。
我把床榻整理好,再度動用大氣力,才把修羅族男子弄上了床,而此刻的我,早已累得氣喘籲籲。
男子仍在沉睡,姣美的容顏沐浴在恒星的光芒下,似未經世事的嬰兒。
我抹下一臉臭汗,無奈地想,自己可能上輩子欠了他的債,才見第一麵就得為他累死累活。
沾滿血跡的衣物和床單被褥被胡亂地扔在地上,散發出一股股腐敗的難聞氣味,我想把這些髒物燒掉,又怕被其他士兵看見,不由又後悔自己沒有修習傳送門之咒,添了諸多麻煩。
好容易捱了一天,天幕漸漸暗沉下來,我抱著一堆肮髒的衣物出了軍營,走了很遠的路,進了一個無名山穀,放了一把火,將衣物點燃。
火焰嗶嗶啵啵地響著,我盼著快點燒完,不遠處就是聯軍軍營,我可不想讓他們以為這把火是死士放的。
可是,擔心的事情終於來臨,背後的質問頃刻臨近:“千機,你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