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本王的!一直都是!”韓懿的眼中如同黑色的漩渦,怒吼道:“誰要是將他從本王身邊帶走,就是不要命!”
“……”王散因麵無表情道:“可是您不能這樣。”
“怎樣?”韓懿冷冷看他:“縱然,在世人眼中,本王強取豪奪,用陰謀詭計將他留住,那又如何?”
韓懿環視著庭院,陰冷道:“隻要他在本王的府邸之中,誰也動不了他!”
說完,甩袖而去。
王散因看著他的背影,響起父親對他的叮囑——果然,一個等待的起年月的男人,的確夠偏執無情。
韓懿推門而入,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手微微顫抖。
鍾函正抱著鍾儀,二人相擁而泣。
韓懿的麵孔有一瞬間的扭曲,他道:“怎麼,父子相認了?”
聽見他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二人同時抬起了頭。
鍾函站了起來,想走過去,鍾儀紅著眼,抓住他的衣角:“爹爹——”
鍾函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鍾儀,又看了看韓懿。
韓懿的臉逆著光,棱角分明的臉有一半藏在陰影裏,不甚明朗。
縱使如此,鍾函還是向他走了過去。
他輕輕拍了拍鍾儀緊緊抓住他衣角的手,鍾儀顫抖著,搖頭:“不,不……”
鍾函向韓懿走過去,一步一步,像是走向不太明亮的地方,卻還是走了過去。
韓懿看著他從遠處走來,心裏終於平坦了許多,藏在袖中微微發抖的手,又聽話了起來。
鍾函走到了韓懿麵前:“外麵冷嗎?”
韓懿道:“不冷。”
“下雪了嗎?”
“沒有。”
鍾函點了點頭,韓懿道:“把手給我。”
鍾函有些不解,卻依言將手放在韓懿的掌心裏,幹燥而溫暖。
韓懿垂下眼睫,將食指上的祖母綠玉扳指摘了下來,戴在了鍾函的無名指上,輕聲說:“當年,我母妃告訴過我,若要是以後婚娶,便將它戴在婚配之人的無名指上,因為,它與心相連。”
“清之,我希望,你能同我,地老天荒,白頭到老。”
鍾函睜大了眼。
韓懿深深地看著他:“不離不棄。”
鍾函低下頭,看了看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這是韓懿不離身的珍貴物品,原來,竟然有這層含義。
他微微猶豫了,回頭,鍾儀就站在他們的陰影裏,定定地看著他。
定格了的畫麵。
鍾函轉過了頭,認真撫摸著玉扳指,看著韓懿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韓懿怔住了。
這是他曾經寫在鍾函字帖裏的話語。
二人對視,似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那次的燈會,韓懿寫下“月圓夜,燈如晝,月比伊人容,隻堪羞”,卻被人傳到了燕惠手中。
“不行,你必須去將那個花燈要回來。”
“可是……”鍾函有些為難的模樣。
韓懿板下臉來:“你不去,那就算了。”
作勢要走。
“別!別……我去就是。”
一盞花燈,三個人,成全的,隻有二人。
韓懿站在遠處遙看著那一對有情人,星光在他的背後,冷冷淡淡,孤孤單單。
朱門,鮮紅似血。
“你會後悔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懿冷冷地看他一眼:“字麵上的意思。”
鍾函氣急,轉身就走。
韓懿看著他的背影,昳麗高傲的臉孔上浮現了黯然。
年複一年, 日複一日,他知道,他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情感不同於物質,策劃著去得到的時候,其實也賠進去了自己。縱使犧牲了這麼些年月,他依舊甘之如飴。
或許,早已經陷入了吧。
鍾函就在身旁,自己還未老去,這已經足夠。
鍾儀側過臉,慢慢背過了身。
他沒有再去找過鍾函。
王散因有些不解,鍾儀卻未打算去解釋。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想問我為何我不將父親帶回來?”
“嗯。”
“成全。”
王散因有些訝異地看著鍾儀。
鍾儀卻淡然道:“我成全了他,其實,也成全了我自己。”
他向王散因笑了笑,大步離去。
他的背影,是猩紅色的披風,張揚豔麗,在寒冷的冬天,冷豔而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