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交談聲帶著輕快的節奏,在這個極其美麗的景色中,定格。
西宋,丹出。
索阿圖重重地往椅子裏一坐,嘴裏嘟囔著什麼。
他的獨子——單構正站在一旁,似乎像個雕塑,不發一言。
等待著暴脾氣的索阿圖念叨完了後,他大聲一吼:“兒子!“
王宮裏的仆人都嚇了一大跳。
單構卻麵不改色,不急不緩地走到他父王身旁——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陰冷的年輕人,眉目裏似乎刻上了戾氣,直視他淡褐色的瞳孔時,總覺得讓人有些害怕。
索阿圖有些煩躁地拍拍光滑的椅背:“為什麼那個朔回那麼難說話!聽不懂我的意思!氣死我了!”
單構開口:“父王,那是因為您提到了重點。”他的嗓音低啞,卻意外地又讓人傾聽的欲望。
索阿圖點了點頭,拽拽胡子:“繼續說,父王聽著呢!”
素來願意傾聽他兒子的意見——事實上,他自認為,除了他的親生兒子,他無法從心底裏去傾聽和接受那些謀士的話,故而,他這個王,這些年來,做得不是很明智,卻又剛好維護了自己的統治。
單構坐在索阿圖對麵,攤開地圖,指出了幾個地點:“您看,這些地方,不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據後來的消息,朔回在我們簽下協議的當天,就帶來了大批裝扮精良的士兵駐守了這裏,美名其曰——物資驛站。”
他說到這裏,似乎有些咬牙切齒,他憤憤地看向索阿圖:“父王,如果您當時聽兒臣的話,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索阿圖臉色有些發紅,然後無所謂地擺擺手:“哎呀哎呀!他當時看起來很有誠意,而且不是拿了金銀財寶來換得嘛……”爾後瞥到他兒子發青的臉色,連忙低聲,小聲嘀咕: “虧一點就虧一點嘍……”
單構深呼吸好幾次,然後平靜道:“好的,父王,我們來說說現在麵臨的問題:倘若按照朔回理出來的路線,從合定——藍寸——布達——湖錯(西宋與南楚的交界處)——善橫——順達——神同——鄖地,這條路線,並不是最短的,然而,卻是最便於他們煽動民心的地方。”
索阿圖被那一串地名弄暈了,單構隻好耐心地將這些地方圈出來,又連成一條曲折的線。
索阿圖明白了:“為什麼不走近的?”
單構道:“因為北晉想借此機會,將爪牙伸到我們西宋來。”
索阿圖瞪大了眼睛,破口大罵:“他媽的!想坑老子!不成!不成!”
單構:“……”
“父王,事情還是有挽回的餘地的,隻要我們態度強硬,朔回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還是在西宋的地盤上,他……”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大殿內。
單構止住了話。
索阿圖大聲道:“說!”
門外傳來恭敬的聲音:“王上,朔回親王求見。”
索阿圖下意識地看向單構,單構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父王,記住兒臣的話。”
索阿圖頓時燃起了鬥誌:“放心!敢打老子地盤的主意!哼哼哼——”
單構不放心道:“不如帶兒臣前去。”
“哎哎哎!!”索阿圖不滿地瞪著單構:“你就回去吧,這些事情,父王還不知道嗎?不要堅持了。”
看著索阿圖大步離去的寬闊背影,單構狹長的丹鳳眼裏閃過憂慮。
怎麼覺得,還是不夠相信父王的能力呢?
或許是,他該退位了。
單構唇角勾起冷笑,轉身走向內宮。
重重的金色紗簾之後,是一處偌大的議事廳,西宋宮殿的建築風格與北晉不盡相同,更帶一種異域色彩。
此時,強烈的陽光透過彩色的琉璃窗子,投射道白色大理石的長桌子上,顯得耀眼而燦爛。
一個十分俊美的男子正端坐在桌邊,穿著繡著金絲的禮服,袖袍上是在發出咆哮的狼圖騰,透出隱隱的威嚴。
墨黑色的長發整齊地束著,深紫色的瞳孔,一雙眼眸極其的深邃,眼角微微上挑,看過來的時候,似乎能將人牢牢鎖住。
他的身邊圍坐著衣冠楚楚的北晉官員,一個個都麵色嚴肅,使得大大咧咧走進自家議事廳的索阿圖有些束手束腳。
索阿圖到場,朔回站到了最前列,長身直立,十分養眼,接著,朔回和北晉的官員都齊刷刷地向他行禮。
索阿圖之前微微的緊張感頓時消失不見:嗯,還是很懂禮儀的人嘛。
朔回抬起頭來,露出淡淡的笑容,道:“王上,此次前來,是商量路線一事。”
索阿圖腦海中浮現單構冷冰冰的眼神,頓時一個激靈。
不管朔回多麼狡猾,此事,要認真,嚴肅,絕對不可以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