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長,白晝的母親沒過多久就香消玉殞了。
白複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自然是對白晝百般縱容,萬般寵愛,當時,老二白廷年歲與白晝相當,幹脆放在一起養著帶大。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晝是老爺的心頭肉,無論他做出何事,都沒有人敢斥責他,白晝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也因為這樣,他的性格自然是驕縱張揚,桀驁不馴,脾性也十分倔強。
那時候白廷便是一個乖孩子,出奇的是,那時候十分不聽話的白晝對於白廷倒還是友好,他曾捉弄過他大哥,和白妗語鬥嘴,鬧得府裏雞犬不寧,到了晚上,卻不願意睡他的大床,反而是擠過去和白廷睡,他見兩個孩子玩的還算不錯,幹脆讓他們兩個搬到一個院子裏住。
這樣,倒是相安無事,白冬和白妗語都沒有招惹白晝,而是直到他懂事之後的有一年,偶然間知道了母親的事情,對白複便是惡語相向。
爾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白晝同白廷大吵了一架,還動了手,白複大怒,把白晝訓斥一番,白晝憤憤不平,自此,更是叛逆無比,或者可以說是無法無天,誰也不放在眼裏。
這件事就被人傳到了白城,知情了的本家長輩們狠狠教訓了白複一頓,白複隻好聽從了他們的話,將白晝送去了東丹,他母親的氏族裏,期待他可以稍微聽話一些。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白晝遺傳了父母親的智慧和容貌,而從小帶到大的臭脾氣隻是稍稍收斂一些,一旦是他認準的事情,怎麼也拗不過他。
白複對此,有些欣慰,又有些無奈。
四月,清明時節。
淅淅瀝瀝的小雨灑落下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傅三易坐在窗邊,看著紛飛的雨,隨口誦出簡單的詩句,感歎一番:“說得真好,‘欲斷魂’呐———”他搖搖頭,喝了一口熱茶。
此時,前幾日的晴天不見蹤影,陰雨靡靡,西荷居裏死氣沉沉。
鍾儀從琴樓出來,不料雨下大了,他撐著傘低著頭往前走。
“喵嗚——”
細弱的一聲。
穿著丹青色琴師袍的身影頓住。
回頭,階梯不遠處的土地上,一大片紫色的小花在風雨中搖曳。
尹子重正在床上打坐,看著鍾儀捧著一大束花朵回來。
“從哪兒弄的?”
鍾儀答道:“買的。”
尹子重略微不解,看著鍾儀將沾著雨水的紫色小花仔細地插進空置好久的花瓶裏。
鍾儀看著紫色小花, 微微失神。
尹子重道:“亂采書院花草,不知道當不當罰。”
鍾儀“撲哧”一聲笑了,回眸道:“你不說就不罰。”
尹子重穿上了靴子,走到窗台邊,看著從天落下,孜孜不倦的雨滴。
“劈啪劈啪——”
雨點敲擊在了窗子上,鍾儀和尹子重並肩站在窗前,看著雨。
南楚,希宮。
“可是,散因還不懂這些……”
“總該是讓他去實踐一番,孫老對散因讚不絕口,這次出行,他是點名讓散因去的。”曲滄放下毛筆:“倒杯水。”
王賀隨手將自己的杯子移了過去,他道:“孫老?他是這麼說的?”
曲滄用王賀的杯子喝了一口,皺眉:“怎麼是普洱。”
王賀道:“下次換……那我今晚便回去同散因說說。”
曲滄聽了,點了點頭:“行,今晚可以回去。”
王賀很自然地收拾書案,忽然察覺不對:“咦,怎麼我回去還要你允許?”
曲滄壞壞一笑:“要不要本王陪你回去?”
王賀臉漲得通紅:“不要!”他低頭整理著奏章。
曲滄舒服地靠在軟椅上,哼著調子:“遜衡,彈首曲子。”
王賀點了點頭,收拾完了東西,坐在了一把素琴旁。
這把素琴是王賀之前用的,之後被當時要離開安都奔回陳店的曲滄“盜走”,一直擺放在書房角落裏,平時都是他親自護養,偶爾便彈奏幾首,如今物歸原主,曲滄十分滿意。
絲竹之聲響起,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中,意外的和諧。
夜晚,王賀回了家。
老遠就聞到了飯菜香氣,他心想,幸好自己是空腹回來的,大可以飽餐一頓。
結果一推開門,王散因坐在上首,祝紋坐在他身旁,兩人有說有笑,和樂融融。
因為門的動靜,嚇到了雪華,貓食盆翻倒,兩人都疑惑地看向王賀的方向。
王賀:“……”
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心中似乎泛起一種自己不應該回來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