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鍾儀瞪大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這一幕。
他看著自己的父親紅了白皙的臉頰,耳垂也是粉紅色的,那個沉穩高貴的韓王爺,就如同對待情人一樣,溫柔地在他耳邊低語,臉上帶著輕笑。
鍾儀躲到了身旁的鬆樹叢下,渾身發冷。
一雙手,交握著,戴著祖母綠戒指的食指輕輕撫摸著爹爹的耳垂,然後是淡色的唇,一個占有欲十足的擁抱。
或許是害怕,又或許是別的原因,鍾儀不受控製的渾身顫抖,手腳冰涼,心口似乎沒有了熱氣,眼眶卻濕潤了起來。
在淚眼中,鍾儀迷蒙地看著爹爹依偎在自己以前看了一眼,就麵色發紅的韓王爺的懷抱裏,又看著二人十分自然交頸而吻,目光纏綿又多情,似乎全然忘記了所在何地。
待到那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開,鍾儀依舊像是著了魔怔一樣,傻傻地坐在那兒,久久不動。
“啪——!”一連串爆竹聲又震耳欲聾的響了起來,鍾儀被震醒了。
他邁開腿就跑,跑到了燕惠的庭院裏,到了門前,卻猶豫了。鍾儀穿著雪白的棉襖,上麵沾了不少泥土,他看著自己懷中柔軟的狐裘,才想起,這是韓王爺曾經送他的。
就像是小時候想找娘親庇護安慰,卻怕自己身上的刺也會戳到娘親柔軟的衣服上,鍾儀一步一步,退開了,聽著裏麵不時傳來的咳嗽聲,他轉頭,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庭院。
孤獨、不安、疲憊、失望、傷心、憤懣,多種消極的情緒如同一團黑霧纏繞在鍾儀身上,他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躲在了自以為安全溫暖的小閣樓裏,獨自麵帶著恐慌。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人來安慰他,保護他就好了,或許隻是一個擁抱,都可以給予他一點鼓勵,告訴他要學會堅強一些。
然而沒有,連那個自小陪在鍾儀身邊的調皮小花貓都已經離開了。
他傷心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好像這樣就可以避開所有的傷害和欺瞞,好像就可以感受到一點溫暖,好像當有一雙手搭在自己肩頭的時候,自己就可以被解救了。
沒有寬厚的胸膛讓他哭泣,也沒有熟悉的香氣溫柔地安撫自己,沒有溫和的話語鼓勵自己,也沒有圓亮的貓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天黑的時候,鍾儀抬起了頭,恍惚中看見房間亮起了燈火,而日思夜想的鍾禮正坐在麵前,微笑地看著自己,說:“小儀,別哭。”
三月初,鍾儀坐上了馬車。
前幾日,鍾函微笑地告訴自己,他找到了差事,要去那些王侯府上做琴師,事情不多,清閑的時候就陪著燕惠。
鍾儀低下頭,又抬起頭,便是一張笑臉:“那爹爹也要努力了。”
鍾函笑了:“自然。”
他摸摸鍾儀的頭,如同呢喃自語般:“都長大了,都長大了。”
鍾儀順從地讓鍾函撫摸著他。
然而,他的心中如同明鏡般了然。
他離開時候,燕惠很難過,用一雙憔悴的雙眼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水色,這幅樣子,倒還像是她年輕時候的模樣。
“娘親,照顧好自己。”鍾儀如是說。
燕惠點頭,笑的溫柔,道:“小儀,等娘親身體好了,給你做好吃的。”
馬車顛簸,鍾儀看著空蕩蕩的角落,他抬起頭,努力不讓自己流出有些丟人的眼淚。
但是,冷風一吹,那些難過的淚水還是湧出來了。
或許,有些事情,有些人,擁有過了,便是永恒。
鍾儀回到了錦和苑,又變成了勤勤懇懇,認認真真的鍾儀。
傅三易帶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成捆成捆的嶄新書籍高調地回來了。
尹子重依舊是他哥哥來送他,不過隻是送到了樓下,鍾儀下樓,剛好碰見了兩人。
鍾儀微笑,道:“怎麼不上去坐坐?”
尹子卿語氣溫和,回答道:“不了,我還有事情,就不上去了。”
尹子重接過自己的行李:“哥,你先走吧。”
尹子卿道:“好好照顧自己。”他看向鍾儀,笑道:“後會有期。”
鍾儀笑著揮揮手,道:“後會有期。”
看著尹子卿離開的背影,鍾儀道:“你哥哥好俊啊,走路也那麼挺拔。”
尹子重麵無表情:“嗯。”
鍾儀哈哈一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上了樓。
推開門,傅三易正提著一大包小肉幹,蹲在地板上,掀起鍾儀的床簾對著床底,“柔聲”喊:“花田,花田小貓貓,快出來~~~好吃的小肉幹哦~~~!”
鍾儀:“……”
尹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