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半個月之後,朔回身上的刀口在宮廷秘藥的修複下,漸漸愈合結疤,腦後的腫塊也消下去了一點,但是仍然處於昏迷狀態。
朔玉此時正處理著朝政,日以夜繼地鏟除著最後的餘黨。裏如,月石,東成三大家族相繼垮台,迎來的,便是一個真正由王室集權的北晉王朝。
耀眼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似乎,一個新的王朝時代,即將屹立在這片廣袤繁榮的大地之上。
四月,北晉的天氣漸漸溫暖了起來。
米錄閣種植著朔回母親喜愛的花草,此時生機一片,似乎等待著房屋內的主人醒來。
這一天,朔玉帶著蘇然進了房門,打開了所有的窗戶,陽光照射進來,灑在朔回的床榻上。
朔玉幫他理了理被角,蘇然卻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一隻破破爛爛的鈴鐺。
“叮鈴鈴”
細微的鈴聲響起,微微的塵土從裏麵飛出。
朔玉皺了皺眉:“拿走,髒。”
蘇然看看朔回閉著的雙眼,對朔玉道:“微臣曾經觀察過,親王剛來北晉之時,似乎極其喜愛這個鈴鐺,每晚都拿出來看看,這些日子四處奔走,親王甚至將它帶在了身邊,想必是十分珍惜的事物。”
朔玉看著這生鏽的鈴鐺,和褪色的緞帶,勉強道:“去翻新一下吧,若是王兄想要,便還放在他身邊。”
蘇然微微一笑:“是。”
蘇然辦事效率一向很快,一個時辰後,他重新回到了米錄閣。
朔玉正在書房裏處理公務——這些日子,他閑暇時候就在這裏處理一些簡單的事務。
“叮鈴鈴——”
蘇然搖了搖鈴鐺,衝朔玉一笑:“你看。”
朔玉看著煥然一新的鈴鐺,紅亮亮的緞帶穿在色澤金黃的鈴鐺上,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十分奪目。
“叮鈴鈴——”
朔玉接過,細細打量,在上麵發現了一個“儀”字。
朔回的睫毛微微顫抖、
清脆的鈴聲似乎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靈動的召喚,似乎,他的身體飄飛了起來。
“叮鈴鈴——”
朔玉把玩在手裏。
朔回的眼皮開始跳動。
朔玉道:“這個‘儀’字是怎麼回事?”
“叮鈴鈴——”
又是一聲。
蘇然接過,細細看著這被磨得快看不清的字體,道:“這是南楚字體,的確是個‘儀’字,莫非……是他的弟弟,若我沒有記錯,那個鍾儀便是親王在南楚的弟弟。”
“鍾儀?”朔玉重複道。
“唔……”一聲低啞的呻吟。
朔玉和蘇然同時反映過來,立馬圍在朔回的床榻之前觀察著他。
“小……小……”
“王兄在說什麼?”朔玉輕聲問。
蘇然不回答,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小……小儀……”
“小儀……”
朔玉和蘇然對視,神色複雜:“……”
朔玉若有所思,拿起鈴鐺,搖了搖。
“叮鈴鈴——”
“叮鈴鈴——”
“不……小儀……”朔回呢喃的聲音越來越大。
蘇然示意朔玉:似乎有用!
朔玉便一邊搖著鈴鐺,一邊輕輕用南楚語道:“鍾儀,鍾儀。”
似乎真是有感應一般,朔回的手指的末端開始微微顫抖。
接著,短暫的一段呻吟之後,睡在病榻上許久未曾清醒的人,微微睜開了一雙紫色瞳孔的眼睛。
一片模糊。
看不清楚。
小儀呢?
不對,小儀,是誰?
……
不對,錯了,不該是這樣。
很疲憊。
朔玉失望的看著朔回又陷入了昏迷。
蘇然道:“至少,這是個好兆頭。”
朔玉點了點頭:“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他看著手中的鈴鐺,心裏又有了一些思量。
果然,在一個明媚的午後,米錄閣的仆人帶來了好消息。
“親王醒啦!”
朔玉驚喜道:“醒了?!”
他甩開後麵的一幹文臣,範文子無奈地看著他離開,攔住了文武百官,沉穩一笑,其他人就消停了。
朔玉的心口“噗咚”直跳,他一路狂奔,看見了米錄閣外,蘇然筆直站在門口的背影。
“王兄!王兄!”朔玉衝進房內。
內室,一個披散著一頭黑發的男子正垂下眼簾,看著手中的鈴鐺。
聽見動靜,他冷冷抬眸,打量著朔玉。
朔玉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他回頭看了看蘇然,蘇然亦是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