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函心中湧起莫名的難受,低頭道:“好的。”
此時並不是很晚,出了門,街道上人來人往,都是吃過晚飯,一家老小出門消食的。
他站在自家門口,正想著是自己走過去,還是找一輛小車去。
或許還是韓王爺想得周到,一輛馬車早就停靠在鍾府的不遠處,披著深紫色綢緞的馬車軲轆軲轆地駛過來。
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坐在前座,麵無表情地下馬,亮出“韓”字的腰牌,請鍾函上車。
鍾函略微點頭,踏上馬車的那一刻,心中似乎輕輕一痛,有些躊躇的,他回頭看了看,身後便是微掩著的朱紅色大門。
侍衛催促道:“還請鍾琴師快快上車。”
鍾函收回目光,掀起下擺,上了韓府的馬車。
馬車行駛地很快,卻又十分平穩,車廂裏彌漫著韓懿身上那種冷冷的香氣,若有若無地將端坐在馬車上的清瘦身影包裹住。
天上的繁星閃閃,有著特別閃亮的兩顆連接在一起,似乎是一對有情人相聚。
鍾函下了馬車,被四個侍衛直接“鎖”住一般,簇擁著往裏走。
韓王府布置低調而奢華,越是通往主人居住的院子便越是打造的精致,鍾函年少之時在韓王府呆了不少時間,雖是將近十年沒有來,卻依舊還是熟悉的。
譬如那邊的葡萄架,又譬如庭院裏的花壇,自己曾經最喜歡在這兩個地方奏琴。
一路順著這些地方走過去,鍾函心中浮出一些感慨和惆悵,轉眼時光流逝,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青澀的少年了。
連接前庭院和後庭院的便是三道白玉石拱橋,鍾函順著拱橋走過去,到了後庭院,那裏擺著寬大的桃木桌子,布滿了精美的菜肴。
上首坐著一個持杯喝酒的男人,一雙狹長的眼似睜非睜,慵懶地靠在高椅背上,淡淡地看著不遠處與他對視的鍾函。
兩人相對,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尊貴優雅。
韓懿道:“你來了。”
鍾函看了看滿桌的菜肴:“……你等我用飯麼。”
韓懿扯唇一笑:“是,不賞臉嗎?”
鍾函有些別扭,從拱橋便走下。
韓懿的目光如同炙熱的火,牢牢地鎖定在鍾函身上,,舉杯飲酒。
兩人對坐,韓懿並未說什麼,隻是喝著酒。
這時候的情景有些相似,十多年前,老韓王病逝後,鍾函請辭,當時才繼承爵位的韓懿便在此處布置了晚膳,等候著從新家最後一次回訪的鍾函。
兩人心中都藏著心事,或許關於過往,又或許關於現在。
原先用過晚飯的鍾函並沒有什麼胃口,隻是隨意地吃了些,卻意外地發現對胃口,仔細一看,便是原先在韓王府愛吃的菜肴。
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鍾函放下了筷子。
韓懿停住酒杯,道:“怎麼不吃了。”
鍾函略微搖頭;“不餓。”
韓懿輕輕一笑:“記得當年,你也是這般回我的。”
鍾函:“......\"
韓懿放下酒杯:“時間過的真快,轉眼你有了嬌妻愛子,本王......我如今也有了妻妾兒女。”
鍾函不想聽這些話,道:“你找我來,不是敘舊的吧。”
韓懿無奈一笑:“乖,等我說完。”
鍾函不自然地扭過頭去。
韓懿淡淡一笑,道:“既然不願意聽,我也不說了,便直入正題吧。”
鍾函這才回頭看他:“你說鍾禮有了消息?他在哪兒?”
韓懿道:“如今,大約不在南楚境內。”
鍾函愣住:“你是說,他不在......”
韓懿從桌旁的紙袋中抽出幾張紙遞給鍾函,道:“這是繁城傳回來的消息,曾經有人目睹,鍾禮和一批北晉人混在一起,原因不明,之後邊境也有消息,這些人曾從邊關出去,向北晉方向離去。”
鍾函恍若做夢,衝過去接過,細細地看著。
韓懿看著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片,安慰的話脫口而出:“不要太過擔心,現在北晉那邊不大好查,不過不久之後應該也會有消息的。”
鍾函放下紙張,道:“鍾禮那孩子......這是和什麼人結了冤仇,還是自己到處亂闖?怎麼會,怎麼會去北晉呢?!”
韓懿不再出聲,低頭晃晃酒杯,沉默地喝著自己的酒。
鍾函心中悵然,站在原地,心中百轉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