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句話,阮明鏡是笑著說的,聲音裏帶著幾絲調皮。
小孟回過頭來,第一次,他發現這個女人原來什麼都懂。
她什麼都看在眼裏,什麼都知道,可卻什麼都不告訴他。
她那雙清亮明湛的眼睛腫,有著清晰的倒影,瞳眸美麗晶瑩,簡直不是真人……但是那淩亂的長發,睡得皺巴巴的襯衫,還有穿得顏色不一的襪子,都充分說明了這個女人在生活上的不靠譜……是啊,這才是她,活生生的她。
而想象中的侯家千金,美麗,嬌縱,放肆,在侯家無法無天,對侯少撒嬌求寵,生氣時會變得冷冰冰的,誰哄都要栽個跟頭,更重要的是,她什麼都敢做,放棄侯家的一切,開連鎖畫廊,深入泰國黑道,恢複記憶後逃婚……
這樣自由到令人豔羨的侯家千金,才是小孟喜歡的阮明鏡。
而阮明鏡又告訴他,這樣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她,並非活生生的她,那麼他還喜歡她嗎?
他喜歡的是否是水中倒影,鏡中空花?
不過,他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說道:
“感情是強求不來的。”
他或許不是真的喜歡她。
又怎麼能因為一個簡短倉促的告白令她陷入難堪境地呢?
他喜歡的,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阮明鏡。
所以,長久以來,他的執念是錯誤的。
承認這一點後,小孟釋然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麵對著碧海藍天,伸了伸長臂。
阮明鏡一喜:“你想通了?”
小孟凝重的麵色已經恢複平靜,自顧自點點頭:“是的。我想通了,一切都該順其自然,愛與不愛,你比我懂得深。你就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過……”
阮明鏡調皮地一吐舌頭:“不,今天你向我告白了……不過,看在你一點就透的份兒上,我就網開一麵:今天的事,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第二個秘密。”
第二個?
那麼第一個秘密是?
小孟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事情,與阮明鏡異口同聲道:“浴室的門!”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還是有心靈感應的!”
“不,是我聰明。”
“不,是心有靈犀!”
“好,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孟微微一笑,不與她計較。
他們在海邊一起踩水,吹海風,話說開了以後,小孟對她的態度又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比如不許她到海水齊大腿根的海域,也不許她抓螃蟹,怕她把手夾了,甚至還讓人用熱水把飲料泡了端給她喝……阮明鏡產生了錯覺,覺得小孟完全把她當自己的妹妹寵……
可是,她明明是把他當弟弟的嘛!
怎麼可以這樣耍賴!
她抗議。
小孟眼睛斜斜看了過來:“心智不成熟、沒有生活常識的人,有資格當別人的姐姐嗎?”
阮明鏡心虛:“好嘛好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把小孟的話還給了他。
她從車裏找到了一副墨鏡,戴在小孟眼睛上,然後不知從哪裏淘出一個相機,哢擦哢擦給他照相,過了一會兒海浪鋪卷過來,她丟下相機,赤著腳跑去追浪。小孟撿起了相機,拿出一張紙,刷刷寫了幾個大字,然後自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侯遠靳。
侯遠靳得知一切順利後,才開始展開反擊。
帛秘書功虧一簣,以慘敗慘淡收場。
侯遠靳狠狠收拾了董事會那些老骨頭後,神清氣爽,不久後開車趕來海邊見阮明鏡。
當他到達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小孟站在礁石上,看著遼闊的海麵,身影筆直挺拔。
阮明鏡坐在礁石上,背影纖細慵懶,線條優美的小腿垂了下來,雪白的腳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光滑的石壁,手裏拿著一隻海螺狀的哨子,嗚嗚吹著。
侯遠靳下了車,朝她走過去。
阮明鏡仿佛聽到動靜,微微側過臉來,玉白的牙齒,咬著海螺,唇角揚起。
“你來啦!”
侯遠靳隻覺得此刻的她,美得驚人。
“我來了。”
他將她摟入懷中,借著海螺的影子,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輕笑。
甜美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