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油麵包是阮明鏡的最愛,早上起床就能吃,對於她來說,是一天最美好的開始。
當然,對於金主,還是要多加感謝的。
侯遠靳一接電話,阮明鏡悄悄鎮定心神,將之前準備好的說辭一股腦說了出來:
“謝謝你,雖然你把我弄得全身都是傷,但是看在黃油麵包和漂亮衣服的份兒上,我還是決定原諒你。你也不必太愧疚,畢竟是情人節,你有所失控,我也理解……啊還有,你給我帶了冰激淩和藍色妖姬,我都沒回禮可以給你……不如你放我一天假,讓我出去逛逛街,順便給你買回禮好不好?”
侯遠靳:“黃油麵包是你自己應得的,至於其他,想得美。”
“不要回絕的這麼快嘛,那我們個人退一步,你讓人跟著我,這樣的話,你不用擔心我會逃跑,我也能給你買到禮物啦……”
“不用了。”侯遠靳悠悠說道:“回禮我已經拿到了。”
“什麼?可是,我拿什麼送你……”阮明鏡疑惑地說道。
她一窮二白的,連踩野花的機會都沒有,怎麼可能送他禮物。難道他為了拒絕她,不惜撒謊?
卑鄙!
“還有事嗎?我很忙。”
淡漠的語氣,很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阮明鏡對空氣做了個鬼臉,不爽道:“既然你忙,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拜拜!”
“等等。”
“又幹嘛啦!”
“道別的時候該怎麼做,準則上寫了的。”
準則?什麼準……啊,就是那個!她進入別墅後,侯遠靳派人送來的,一本小冊子,什麼都列好了,包括用餐、陪睡、娛樂、挑選領帶和衣服……事無巨細,明碼標價,簡直就是一本徹頭徹尾的情人協議。
他之前說黃油麵包是自己應得的,意思就是,她侍寢侍的好,按照價格,足以支付黃油麵包的錢。混蛋,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結果居然是這樣……
就在她義憤填膺在心裏控訴的時候,冷冷的聲音又傳入耳朵:“這個時候你還敢給我三心二意,是想讓我取消黃油麵包嗎?”
“不、不是的!”阮明鏡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在腦中飛快地回想道別時該怎麼做,哎呀,她大腦一片混亂,哪兒知道道別時該怎麼做!以前她跟關王緋道別時,就是說句再見麼麼噠一下就掛斷了。
欸,麼麼噠?
阮明鏡突然知道怎麼做了,對著話筒,她臉色微紅,輕聲道:“親、親愛的,再見……”
然後咬咬牙,微微嘟起果凍般的粉唇,在話筒上“啵”了一下……
好久,那邊都沒有動靜。
阮明鏡:“……喂?你、你滿意嗎?”
然後她好像聽到了輕笑聲,緊接著是侯遠靳的咳嗽:“好了,我很滿意。”
“你在笑吧……”
“沒有。”否認。
“你真的在笑!”阮明鏡怒了:“你怎麼可以笑,你知不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這麼做!”她又羞又臊,再也說不下去了,猛地把電話掛斷,衝到樓上浴室,拿出毛巾,啊啊啊啊啊尖叫了半天。
真是丟死人了!
侯遠靳一走又是幾天不見,不過從那天開始,每天早上都有人將早餐按時送過來,張媽再把需要的東西寫在單子上,讓他們去購買。雖然有些麻煩,但是總算比之前的白粥水煮蛋好太多了。
慢慢的,她因病蒼白的臉有了起色,張媽時不時給她加餐,燉各種湯喝,身上的淤青也好了七七八八。
她是食補大於藥補的人,之前身體各種虧虛,一直喝著燕窩,現在燕窩沒了,張媽就逼她吃白水煮蛋,她也不像以前那樣抗拒了,給什麼吃什麼,隻想著快點恢複。也許是心態不一樣了,她慣於苦中作樂,沒有自由,她還可以呼吸每天清晨的空氣,還可以看著遙遠的幽藍海域——對了,這座別墅建在半山腰,半個小時的車程就能到海邊。
她很喜歡海,晚上枕著遠方的海潮聲睡覺,寂靜中,她緩緩閉上眼睛,心就像海岸上的一顆石子,被海水打磨的圓潤而光滑,在月光下平凡地微笑著。
白天她可以偽裝自己活潑又快樂,在張媽麵前又蹦又跳又撒嬌,給別墅增添一點特別的活力,可是到了晚上,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摸著自己的小腹,那裏很平坦,沒有疤痕,如玉無暇。
誰會知道,那裏曾經孕育過一個可愛的小生命呢……
她是寶寶的母親,失去寶寶,她比誰都痛苦,然而當她看到侯遠靳那副絕望著魔的模樣時,她就知道,這是天意。
天意讓她不能和他擁有一個姓侯的孩子。
“爸爸,是你在警示我嗎?”她不聽話,一次次陷入他溫柔的懷抱,沉迷於他營造的美麗幻境,違背了爸爸的安排,所以上天才會安排這一場災難,讓她於莫大的痛苦中清醒過來。
清醒的那麼遲。
她負氣嫁給楊間睿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聽從了爸爸的安排,嫁人生子,遠離侯氏這個無底的深淵,拋棄侯姓,永不歸來。爸爸是個精明的商人,更是個愛女如命的父親,他深知她的力量薄弱,根本不是侯遠靳的對手,所以才有此安排,用自己的死換來她的安寧。她順從。爸爸希望她平安喜樂,那她就決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不然,爸爸的努力,所有人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