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突然一痛,她眉頭微皺,手不由自主捂住腹部。
微微露出些許弧度的腹部,藏著一顆沉睡的種子。
夢醒時分,她懷上了那個人的孩子。
她在夢中逃了那麼久,每一次都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可是命運那隻手輕輕一推,又將她推入了萬丈深淵。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擦一擦滿身的血,閉一下疲倦的眼睛,就又要投入那無盡的苦痛中。
“不,不該是這樣的,我不能嫁給他,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她喃喃道,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砸在死死攥著護欄的手上。
房間裏已經炸開了鍋。
“快去叫侯少!”
“房間打不開!”
“什麼?”
“張媽,別管這個了,我們一起掰明鏡的手,她情緒不穩定,不能靠近護欄!”
……
阮明鏡手攥得很緊,關王緋和張媽又不敢弄傷她,隻得又是勸又是哄,什麼話都說盡了,然而阮明鏡隻是一味低聲啜泣,喃喃囈語:“你們走吧……婚禮……不成的……我永遠也不會嫁給他……永遠……”
謊言的盡頭,是什麼呢?
她終將與幸福擦肩而過。
站在房間角落的侯意早在眾人忙亂之際,偷偷溜了出去,將門鎖上。推阮明鏡的人是她,她不想功虧一簣,抱著推她一把,想讓她肚子裏的孩子流掉,沒想到孩子沒有事,卻讓阮明鏡恢複力記憶,這可真是歪打正著。
房間裏鬧得這麼凶,外麵卻一無所知,侯意把鑰匙握在手中,讓人把音樂調大,並飛快地找到金知蓮:“媽媽,你必須阻止遠靳哥哥上樓!”
金知蓮薄施粉黛,挽著發髻,端莊地看了一眼女兒。她深知女兒迷戀侯遠靳,此次沒有撕開臉皮大鬧一場已經是實屬難得,隻是小小的慪氣,算不得什麼,淡淡道:“小意,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但是遠靳已經決定娶那個女人了……”
金知蓮所想沒錯,不過算不得全對。侯意的確不樂意這場婚姻,甚至痛恨,因為嫁給侯遠靳的不是她。不過她眼下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如果做得好,她完全可以阻止這場婚禮。
“媽媽,你聽我說,那個賤人已經恢複記憶了!”
“什麼?”
“是真的,裏麵正鬧得不可開交,那個賤人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嗬嗬,誰能想到大婚當前,她會在最後關頭恢複記憶呢。”
“小意,即便如此,我們又能做什麼呢?你遠靳哥哥愛她,非娶她不可,看不到人,你當他會善罷甘休?”
侯意點了點頭:“媽媽,你相信我,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隻要今天阻止了遠靳哥哥娶那賤人,他們兩人的緣分就到此為止。我已經把門鎖上了,隻要你阻止遠靳哥哥上樓,讓他直接到教堂等,到了時間,我會如期將新娘子送到他身邊。”
“你從哪裏找個新娘子換她?”
“就在不久前,遠靳哥哥收留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叫李茉子,跟那賤人長得有幾分相似,她冒犯了遠靳哥哥,但遠靳哥哥不僅沒舍得殺她,還將她安置在某個地方。隻要找到李茉子,就能狸貓換太子,神不知鬼不覺替換過去。”
“那個叫李茉子的,不會是你故意……”金知蓮頓了頓,意味深長看著女兒。
侯意紮了眨眼,笑容無辜:“媽媽,我已經不再是隻懂發火鬧脾氣的人了。”
金知蓮讚賞似得歎了口氣:“小意,你這個孩子越來越懂得深謀遠慮,既然你都做了這麼多準備……”她細眉微蹙,揮了揮保養良好的手,貼身女仆立刻走了過來:“夫人。”
“侯少到哪裏了?”
“已經往前廳過來了。”
金知蓮點了點頭,女仆離開,侯意目光灼灼地看著金知蓮:“媽媽……成敗在此一舉,你幫幫我。”
她的語氣中帶了蠱惑之意,金知蓮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去吧。”
這就是答應的意思。
母女倆各自露出隻有彼此才懂得的笑意,然後分開。
也不知金知蓮用了什麼辦法,總之侯遠靳真的返回教堂,臨走的時候,他看向了阮明鏡的房間,那裏潔白的窗紗飄揚,什麼都聽不到,也看不到,但是他好像一眼望盡千年,深邃的目光裏,滿是深情。
他不知道的是,阮明鏡被關王緋和張媽按在床上,純白無暇的婚紗與她的痛苦不成對比。她拚命要撕下身上那猶如刀片割肉的婚紗,可是怎麼都撕不爛。她的聲音,喑啞黯淡,哀求著她們放開她。
也許是動作太過激烈,也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她的小腹突然傳來令人不安的陣痛。